罷了,天要下雨孃要嫁人,真暈頭了,那是攔不住的。
而她自己,還是得睡覺。
睡覺要緊!
西跨院裡,溫宴沒有急著熄燈,而是躺在榻子上翻書看。
既然皖陽郡主今日去見過溫辭,這麼要緊的事兒,跟著郡主的人肯定會報給霍以驍。
霍以驍應該會來一趟。
可一直等到三更天,都沒有人來敲窗戶。
溫宴只好遺憾地歇下。
這一夜,霍以驍住在了漱玉宮。
傍晚習淵殿放課,霍以驍回來取些東西,原是想出宮的,沒想到朱桓尋他。
霍以驍便去了慶雲宮。
朱桓備了些酒菜,讓霍以驍作陪。
作為伴讀,皇子尋他作陪,霍以驍也不可能甩了袖子走。
除非他想跟朱桓徹底鬧掰。
事實上,霍以驍也有很久沒有和朱桓心平氣和地一塊用飯了。
自從前些年傳言四起,朱桓即便讓他跟著,氣氛要麼緊張,要麼尷尬。
真要講起來,還不及朱桓在那日雨夜,主動到漱玉宮來,來得平和。
那夜,雖說是心事重重,但起碼,霍以驍覺得,說得還勉勉強強算是人話。
這回,朱桓也沒有弄虛的,開門見山道:“父皇前幾天去了我母妃那兒。”
霍以驍抿著酒,等朱桓繼續說。
“聽父皇說,過些日子,許是會讓我們去六部觀政。”朱桓道。
霍以驍的酒盞頓在嘴邊。
那天,皇上問他對李三揭調任工部的看法,霍以驍全拿官腔堵回去了。
他一沒身份,二沒經驗,拿什麼評斷李大人適不適合工部、政務水平又如何?
皇上當時說,各個都沒有經驗,想讓他們去各衙門轉轉。
霍以驍只當皇上是隨口一說。
沒想到,皇上會和唐昭儀提及。
朱桓沒等到霍以驍的反應,抬眼直直看著他,道:“父皇又與母妃提了兩句,大意是讓我不要多想那些有的沒的,二哥的事情不會算到我頭上。
所以,你那天中午去御書房,到底和父皇說了什麼?”
霍以驍給自己添了一盞酒,一口飲盡。
聽得出來,朱桓的口氣裡沒有質問,也不是尋事兒,他就是在問,僅此而已。
可是,連朱桓自己的沒有察覺到,他的語氣裡是有三分煩躁的。
一如他曾經想的那樣。
很多事情,他只能悶在心裡,他無法直白地和父皇表述他的想法和立場。
君臣父子,刻在了他的骨髓裡。
他進御書房需戰戰兢兢,需小心謹慎,就怕說錯一句話。
可霍以驍不一樣。
只要霍以驍願意,他能在御書房裡大放厥詞。
哪怕把皇上氣得跳腳,皇上罰霍以驍罰得最輕,真上火了讓他去外頭跪著,不用多久,常寧宮就來撈人了。
而若是朱桓,他在御書房外跪上三天三夜,唐昭儀也不敢幫他。
做兒子、做皇子的小心翼翼,做臣子、做伴讀的卻膽大妄為……
霍以驍笑了笑,很輕,笑意不達眼底,道:“也沒說什麼,皇上問起殿下狀況,我說殿下近來有些苦惱。”
朱桓應了一聲。
之後,便是沉默。
沉默著用膳,沉默著吃酒。
朱桓一盞接著一盞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