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歲點了頭。
但其實這五分鐘裡，亨德爾醫生聯絡了神經外科的另外兩個醫生，順便帶了一位精神科醫生過來。
四個人匯合後匆匆去到放射科。
核磁共振還沒有完全成像，景燃躺在儀器裡面，一動不動。他被叮囑了儘量保持靜止狀態，以求成像清晰且準確。
亨德爾醫生今年還沒到五十歲，以他的年紀在神經外科領域創下的成就已然是驚世駭俗，然而即便如此，亨德爾醫生還是選擇求援同事。
這是個謙卑的醫生，他手裡的病患是他相當欣賞的人。
放射科醫生的電腦正在如同載入網頁一樣，慢慢出現景燃大腦的立體掃描影象。亨德爾醫生攥著拳頭，對同事說：&ldo;他是個非常棒的賽車手，他第一次參加雷諾方程式就拿到了冠軍。&rdo;
同事說：&ldo;顱內腫瘤嗎?&rdo;
亨德爾醫生：&ldo;靠近腦動脈，很近，近到他們找遍了醫生，沒有人能夠開顱。&rdo;
另一位同事：&ldo;這樣的話即便是良性腫瘤也……&rdo;
&ldo;對。&rdo;亨德爾醫生說，&ldo;即便是良性腫瘤，一直拖著，它也會增大、惡化，到那個時候就……&rdo;
很難相信，亨德爾在他醫生的生涯裡見過無數這樣的腫瘤病人，他們沒有家族病史，沒有不良嗜好，甚至他們居住的環境都是安全且健康的，但他們還是被命運捉弄。
可是當這件事降臨到自己熟悉的人的身上，即便是亨德爾醫生也不禁唏噓‐‐怎會如此。
那是個賽車手啊。
很快，掃描成像，放射科醫生發出了不妙的聲音。
他挪動滑鼠給四位醫生看，&ldo;腫瘤看上去並不大，但它幾乎和腦動脈長在一起了。&rdo;
&ldo;這太令人絕望了。&rdo;另一位醫生說。
此時，即使是精神科醫生都看出來了，&ldo;世界上還沒有哪個醫生能夠挪開人類的腦動脈。&rdo;精神科醫生說，&ldo;這簡直是一枚針，刺到哪裡不好，偏偏刺進了眼球。&rdo;
其實亨德爾醫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扭頭看向兩位同事，&ldo;我們有任何醫療科技能夠進行手術嗎?&rdo;
當事情超出人力的極限，人類就開始寄託於科技。
&ldo;呃，我可以去幫你問問外科。&rdo;同事說。
亨德爾醫生看向精神科醫生，&ldo;你能跟他聊聊嗎?&rdo;
精神科醫生抿嘴無奈，&ldo;亨德爾你要明白，一個已經接受死亡的人，他不再需要心理幹預。&rdo;
-
上帝不會把自己當成醫生。
燕歲反覆地咀嚼這句話。
他越坐越冷，從內而外的冷。這種等待讓時間無限拉長，感官被放大，他幾乎能聽見護士臺後面電腦主機嗡嗡執行的聲音。
這種感覺很不好，他臉色蒼白，一夜沒睡的神經變得格外脆弱，彷彿一根牙籤就能挑斷它。
他能感覺到時間在清晰地遠離自己，一分一秒。
直到亨德爾醫生從斜對面的通道走出來，此時燕歲沒有看腕錶或是手機，他不清楚前後一共過去了多少時間。只有起身時略微痠痛的兩條腿讓他知道，他真的僵坐了很久。
他甚至險些踉蹌了一下。
景燃已經坐在辦公室裡了，他神色如常，目光在燕歲臉上，跟著他坐下。
那天，聽見亨德爾醫生以&ldo;非常抱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