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語言不通,但又看燕歲吐得太慘烈,所以才讓看上去沒有惡意的小姑娘來送熱茶。
其實景燃不太想讓他喝,可燕歲很瀟灑,頭一仰就悶了。
跟溫酒斬華雄似的。
&ldo;我去把杯子還給他們。&rdo;燕歲說。
景燃便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後面。
朝聖的藏民會帶著能帶的所有東西,帳篷、牛羊、家裡的狗。燕歲拿著茶杯送回去,交還給小姑娘,讓景燃意外的是,燕歲居然還和他們聊了兩句。
往回走的時候景燃問,&ldo;藏語你都會?&rdo;
&ldo;扎西德勒總會說吧。&rdo;
&ldo;我以為你要說富二代的基本素養。&rdo;
燕歲想了想,&ldo;這個不是。&rdo;
出發以來,燕歲每天都會畫一畫速寫,建築或是風景速寫。燕歲說這叫基本功,跳舞的每天要練功,彈琴的要練音階,畫畫的也一樣。
一直到了拉薩,燕歲盤膝坐在地上畫寺廟。
畫著畫著,發出微微驚喜的聲音。
景燃便湊過去看。
&ldo;看,我畫了好直的一條線。&rdo;燕歲指給他看。
景燃不懂,&ldo;這麼開心嗎?&rdo;
燕歲說:&ldo;沒錯,因為美術人的一生都在畫線條。&rdo;
人們常說去西藏淨化心靈。
這裡有廟宇,有經幡。藏民們虔誠地過每一天、做每件事,他們有信仰。
在&ldo;沒有創造價值即是無意義&rdo;的現代城市浸淫的人們,面對兩千多公里磕長頭只為在某座廟宇、某座神山下誦經,他們會認為這是沒有意義的,甚至愚蠢的。
因為他們有機率會在磕長頭的時候被視野盲區的卡車司機碾壓,會受凍,沿途會有各種意外,會生病。
燕歲和景燃站起來,因為有一些朝聖的人們要透過這裡。
景燃拎著他的速寫板,燕歲從口袋裡掏出他那個小小的轉經筒。?y?箏?荔?祺≈尓≈翊≈旗≈琪≈祺≈啾≈散≈泣
咔嚓。
廟宇前的遊客群裡,不知道誰在拍照快門聲出奇的大。
有人投去嫌惡的目光,認為拍照的人不尊重別人。
可朝聖的人毫不在意。
他們眼中只有這一件事情,彷彿天地扭轉、洪水滔天,也不過爾爾。
燕歲轉了一下經筒。
收到駱琰飛的微信時,他們已經在岡仁波齊峰景區。
塔欽是岡仁波齊腳下的一個小村,住宿條件比較簡陋,但勝在乾淨,有供氧。
燕歲已經盯著手機螢幕看了一分半鐘,景燃沒去問他,也沒有說什麼。
虔誠的信徒被信仰填滿心臟和靈魂,普通人是飄在天地間的蜉蝣。人話生死,如蜉蝣撼樹,可笑不自量。
旅館房間能聽見走廊人們聊天的聲音,遊客們的欣喜讓燕歲心生無名的煩躁。
&ldo;我們出去吧。&rdo;燕歲說。
景燃便起身。
正想拿起外套出門,景燃抓住他手腕,又說:&ldo;我愛你。&rdo;
蒼白而有力量,有一種情緒代替焦慮和不安開始充填他心臟。
燕歲感覺他這輩子的眼淚都流給景燃了,純粹的愛神聖又悲涼,那些&ldo;神告訴我們&rdo;的箴言最終還是由人去詮釋。誰會走兩千多公里去誦經,誰又會輾轉半生去找一個答案。
微信上發來的問題是:這手術大概能做,有風險,你們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