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大腦、體能、失血量、共鳴度,他都已經到極限了。他硬生生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在神明的精準計算之下,拖到了“自己的極限之上”的水平。
他眼前是夢幻般的追憶光影。
“爺……爺。”
【爺爺,我們去看鳥展好不好啊,爺爺……】
【爺爺,如果你不會樂器,我可以教你,只要你平時和我說說話,爺爺……】
【爺爺,】
【爺爺……】
……
這一瞬間,他的耳邊,“撲啦啦”的翅膀拍擊聲突然消失了。
一隻全身染滿鮮血的白鳥,突然“彭”地一聲砸落在他的眼前,它的血濺到他的鼻尖,帶著溫熱的觸感。它是最後一隻存活的白鳥。
它朝他音啞地叫了一聲,紅色的翅膀拍擊一下,刮過他同樣染血的金色髮絲,好像是想撫摸他,但它眼中親暱的光采很快澹去,在他還沒伸出手的時候,它就已經沒了聲息。
白鳥已經全部死亡,猩紅軟管殺死了它們。
穹頂之下,熾白的燈光搖搖晃晃。身周很安靜。
那些猩紅軟管竟然沒有刺入諾亞的身體,而是停在原地,任由他往鐵門的方向爬,好像是神明在尊重他最後的努力。
“……”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爬到哪裡,鐵門之外,是冷冰冰的機械軍;更遠的地方,是永夜;再遠一點的地方,除了永夜還是永夜。
即使出了一個籠子,二維世界的人們仍然被套在另一個籠子裡,陽光與雨露離他極其遙遠。
只是,他不願意像個死屍一樣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他要盡力向前飛,哪怕只是拖著沉重的身軀貼地飛行。
“爺……爺。”
他繼續斷斷續續地呼喚著。
被束縛在二維世界裡的人,永遠無法擁有未來。
可他想,如果向陽花見到了陽光,怎麼可能不往它的方向生長?如果一隻飛蛾看見了燈火,怎麼可能對它視而不見?
他一直沒有改變這個滑稽的“爺爺”稱呼,就是怕看見噩夢降臨,他極度害怕失去身邊的人,所以害怕到——他竟然選擇忽略理智,用一個可笑的理由矇騙自己,認為只要這麼稱呼,爺爺就不會離去。
——但是,神啊。
他突然很想祈求神。
——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庇佑廢墟世界的神,能在最後給他一次機會嗎?
——雖然他一直是個不虔誠的信徒,但一個永遠沒有過去和未來的、短命到了極致的人,可以得到傳說中神明的一絲垂青嗎?
——如果他註定看不見春日,能讓他在冬天的最後一夜……看到那個能將春天帶回來的人嗎?
……
“彭!”
突然,一聲來自鐵門巨響響起。
諾亞倒在地上,意識已經模湖。
他的身後拖出了一條s形的血線,他硬生生從最中央的黎明系統,爬行了足足三十米,爬到了鐵門邊緣,雙腿都浸在血泊之中。
以至於鐵門外響起爆裂聲時,他甚至不知道有人來了。
但很快,又是一聲。
緊接著,又是第二聲。
“彭!”
“彭!”
像是噼噼啪啪的煙花聲,門口響起了打翻爆米花一般的聲響,猶如福緣節夜晚升空的煙火,爆發出震徹鳴響。
“彭——轟——!
!”
門外的機械軍聲漸漸消失了,緊接而至的,是一記劇烈的空間震碎,那道被徹底封死的鐵門,被一點點,轟出一個個裂縫,由點成線,由線成面,由零散的拼圖連結成一整塊大洞,整塊金屬門都在震動中向兩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