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載的情誼也不容破壞,如此一來,天下鉅變而江州不變,是非禍患,就不遠了。”
年輕人抬頭問道,“所以父親讓戰車軍北上抗夷,也是為了練兵?”
“一方面是為了練兵,”虞固之道,“沒有見過血的軍隊,都是不成熟的,裝備得再精良,也是土雞瓦狗,如今我不惜糧草耗費,一批又一批計程車卒送去北部邊境又回來,甚至於戰車軍都能捨得,自然是要用北境的血與火,為我江東郡鍛造出一批可戰之兵。但更重要的,是名。”
年輕人詫異道,“名?”
虞固之點頭,“和平年代,如我等一般的家族,要那虛名至多不過掙一掙面子,無關緊要,可如今亂世,一個人名聲顯赫,其影響力能夠帶來的實實在在的好處,卻是根本難以估量的,”他稍稍停頓,想了想,還是以那人為例,“離郡太守身邊,有一支純粹以望川劍修組成的隊伍,此事已然不是秘密,你以為是什麼,讓望川劍修們前赴後繼的跑到他那裡,為他賣命?不過就是一個‘名’字。”
年輕人越發的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醒轉過來,肅然問道,“父親,你......可是有逐鹿中原之心?!”
虞固之沒有正面回答年輕人的問題,而是問出了自己的問題,“恩兒,你覺得我江東郡,若是沒有逐鹿中原之心,在這樣的亂世終結之時,會是個什麼結果?”
年輕人認真思索片刻之後道,“好些的結果,是在合適的時間歸順新朝,則我江東虞家仍是江東虞家,壞些的結果嘛......至多便如西南漢州那幾家大姓一般了。”
虞固之細數出來,“西南漢州的那幾家,安陵嚴氏,主支滅盡,旁支幾乎再無復起的可能,永昌孟氏,家主肉袒出降,就算保有了一定程度的自有,也是背盡了罵名,生不如死,河內申氏,死的死,囚的囚,獨留一個申然之,也是喪家之犬,復仇無望,可你道你所謂好的結果,真的就好了?”
年輕人不禁一震。
虞固之搖了搖頭,道,“所謂歸順新朝的前提,是你知道,這天下最終歸於誰家,可這種事情,你能提前知道嗎?若是等到大勢已定,你再去歸順,你以為新朝還能善待於你?就算你孤注一擲,又押中了大寶,可亂世裡殺出來的新朝,能容忍你江東虞家仍是江東虞家?到頭來,終究還是個永昌孟氏一般的結果,只不過稍稍體面了一些罷了,這還是新朝新君仁德厚重的情況下,換上一個殺神,你以為能有了好?”
年輕人無言以對。
虞固之輕輕一嘆,伸手拍了拍身側的烏篷船,“你祖父還在世的時候,常帶我來這艘船上坐坐,不是為了讓我體會尋常百姓人家的生活,而是讓我將姿態放低,所謂不慮勝先慮敗,凡事有此準備,才能常勝不衰,今日,我帶你來此,亦是如此,今日之亂世,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際,無論是你,還是我,都不可再以江州強郡自居,我們,必須要思慮更遠,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