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是收了褚家的銀子,你若是不爽,就將褚由賢開除學院,大不了我就將銀子退給人家就是了!”
“可是,三先生你敢嗎?”
餘簾聞言一滯,頓時氣結,她確實不敢如此做,要是開除了褚由賢,不就是明著宣揚書院收受銀子就可以考入了嗎,書院的清譽和名聲豈不是就要沒了。
“你無賴!”
餘簾氣哼哼的注視著滿不在乎的趙無昊,氣惱的咒罵道,連小楷都不描了,噔噔噔的下樓去了,只留下了啞然而笑的趙無昊,淡定自若,渾不在意。
寧缺再次如約而至,來到了舊書樓二樓,在西窗下曬著太陽看墨字,用永字八法將薄冊上的所有文字全部拆解成單獨的筆畫,然後細細體會那些筆畫的走向鋒勢意味,刻意忘卻其意。
那本《氣海雪山初探》終於被寧缺翻看到了中間部分,而映入他眼簾的墨字被拆解成了不知幾千道筆畫,然後重新被組合成幾千個形狀不一,含意莫名的永字,幾乎要完全耗盡他的精神體力。
寧缺揉了揉發澀的眼睛,默然轉頭望向窗外越來越肥厚的青青樹葉,知道再這般強行看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縱使繼續壓榨自己最後的精神毅力,也不過是再多體會一些抄寫書卷的符師用意,對自己踏入初始之境提供不了任何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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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靜靜聽著窗外嘈雜蟬鳴,聽了很長時間後,忽然轉過頭來,合上膝頭的薄薄書冊,然後閉上眼睛開始冥想。書冊上的那些文字筆劃,被他用永字八方法解構成筆畫心意,然後被他強行用散離心緒忘卻字意,雖然數量眾多,還勉強可以安靜停泊在精神世界的某一隅中。
可一旦寧缺開始冥想這些筆畫,那麼繁複筆畫心意便會變得兇險起來。第一日觀字忘意,感受胸腹內念力前淌無路時,寧缺就知道,如果強行冥想催念肯定會非常兇險,所以他不敢再嘗試,但是到了如今這等地步,到了此時此刻,他必須進行再次嘗試了,他的精神已經容納不了更多的永字了。
寧缺閉目盤膝坐在窗畔,久久不動彷彿一座雕像,一陣微熱的春風自西窗外拂來,吹到他身上輕薄的青色學袍之上,泛起陣陣波紋,那些痕跡在胸腹外的青衫表面上緩慢突起然後平靜,再次突起又再次平靜,彷彿擁有某種靈性,又彷彿像是某種奇妙的生命活了過來,只可惜那些痕跡輕拂起落間,終究還是無法連貫相通,孤立於方隅內無法相觸,靈性不通,生命無基,漸趨衰敗。
書院某處小池塘內,湖水被風輕擾生波,微瀾推動著面上幾片小圓浮萍向四周晃晃悠悠而去,可無論浮萍晃向任何方向,最終都會觸著池壁頹然而回。
世間某處大深山裡,有名士穿密林訪名剎,叩開小廟木門卻得知大德高僧早已雲遊四海,該名士只得搖首拾階而退,回首望林間斷路,悻悻而回。
在寧缺此時此刻的精神世界裡,那些繁複到極點的筆畫,那些被解構成沒有具體意義的偏傍部首,那些橫撇豎捺的線條墨點,隨著他試圖冥想會意,驟然間變得生動起來。道道墨跡多了鋒利的金屬邊緣,變成草原上蠻人金帳部落令人恐懼的刀陣,點點筆鋒多了無窮溼意,變成春風亭外淒冷的雨,開始落下,落下便是刀斫人頭無數,落下便是暴雨磅礴無盡,沒有盡頭只有無窮無盡的衝突。
忽然間整個世界刀消雨停,他霍然睜開雙眼,從坐定冥想的狀態中脫離出來,感到胸口間一陣劇烈的煩悶隱痛,忍不住低頭咳嗽起來,略顯沙啞的咳嗽聲瞬間撕裂舊書樓二層的寧靜,他急忙抬袖掩唇,卻發現青袖之上染了些腥紅的血點。
趙無昊感知到寧缺的舉動,微微搖頭,果然資質太差,氣竅堵塞,難以修行,如此強行冥想,只能傷到自己,一點用處都沒有。
“強行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