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搞砸了你知道嗎!?你們走了以後,有個小姑娘,跑到我們門外哭!說今天店裡飯菜難吃,還有照片為證,大師都要氣瘋了!
蔣利說著,原地轉了一圈,焦躁道:太巧了,太巧了。
主廚有些意外,皺了皺眉:然後呢。
然後,呵,然後大師說我們不顧普通食客感受,還要給那姑娘出氣。他讓那姑娘給他寫差評,他來發。這不完蛋了嗎!蔣利怒道:你們怎麼做事的!
有什麼完蛋的。
主廚說罷,又拿起一把刀,將乾燥的吸水紙覆上去。
他聲音冷淡:道個歉,賠個款,解釋員工失誤,開除,承諾以後加強管理這些都是做慣了的事,自有專人來操心,你急什麼。
蔣利感到一口氣堵在喉嚨口,身上陣陣發寒。
他看著陶昌榮。
這位風評極佳的主廚眉目舒展,體態放鬆,正慢慢擦著他的刀。
動作沒有絲毫停頓,既從容,又儒雅。
這樣大的事,在他眼裡,似乎連一秒的慌神都不值得。
作為食評社方面的聯絡人,蔣利來到危燕區,與陶昌榮結識,也不過短短月餘。
每次與這人打交道,都會生出些難以置信的感想。
他胸口悶得厲害,心在漸漸下沉。
有些念頭在腦海裡激烈地翻滾,折騰,最終將理智撕開了一條破口
新聞社那個小助理,蔣利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是你向上面報告的嗎?
這話,蔣利已經想問很久了。
數日前,每日危燕新聞社來夢鯉鄉做節目,女主持的小助理誤入後廚。
這位運氣不好的助理不小心撞見了蔣利與陶昌榮說話的場面,想走時,卻慌慌張張打碎一隻碟子。
響聲驚動了蔣利和主廚。
性格懦弱的小助理被當場抓住,慫得厲害,馬上賭咒發誓承諾自己什麼也沒聽到,還主動將終端上交給他們檢查。
當時,蔣利並沒有很擔心。
他們的對話,不是行業內人士很難聽明白,更別說弄懂其中見不得光的貓膩。
加上查了那小助理的終端,沒有錄影什麼的,蔣利便做主放人走了。
當時陶昌榮也點了頭。
可蔣利怎麼也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天,他便被管理員叫去茶室,還得知了小助理重傷的訊息。
真的是意外?還是有人出了手?
如果只是意外,危燕區的管理員會大張旗鼓的審問那麼多人?
知道小助理這件事的人,當時除了他就只有主廚陶昌榮。
是陶榮昌向上面報告了?
那可是一條人命啊!
蔣利是個道德感很低的人,為了錢,什麼都願意做。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想過自己做的壞事會跟生死大事扯上關係。
他不斷地給自己洗腦,說這是意外,是意外,他什麼也不知道但此時此刻,面對若無其事的陶昌榮,他忽然再也壓不住懷疑。
他感到恐懼。
你在說什麼?主廚說著,甚至沒看蔣利一眼,自顧自收拾東西:什麼上面,什麼報告?
蔣利並沒有感到安慰,他下唇抖動,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樣的平靜的反應,某種意義上證實了他的猜測,他腦袋一陣眩暈,晃了晃,隨後側身撐住操作檯,以免自己失態跌倒。
這一瞬,蔣利忽然看到簾子外的地面上,斜斜投著一道影子,像個蹲著的人形。
有人在外面。
他瞬間冷汗大作。
冰冷粘膩的感覺爬滿背脊,匯聚成一顆顆水珠,流向腰際。蔣利不敢轉頭,生怕被主廚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