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湛把人放下,站起來。
只聽天空一道神雷落下,紅色的煙霧中一個身穿鎧甲的威嚴將軍道:「貔貅族人,你們的少主已經被擒,快快投降!」
說著他帶著三千神將衝著楚湛而來,楚湛沒想到這個將軍竟親自沖他而來。他回頭就想跑,但那日曾抓住他爹的天網牢牢地網住了他,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看到他被抓,其他貔貅紛紛放棄抵抗,也有的寧死不屈服,跳入波濤蕩漾的血海中,不見蹤影。
楚湛掙脫天網,回頭見天際泛起魚肚之白,天亮了。
這一番廝殺持續了整整一夜。亙古不洞天的太陽終究是落了。什麼都完了。
裴逸一個人站在一方小舟上,那鄧鬱光見他一個人,也沒有立即動手抓捕,所有人都看著他。
楚湛持著一柄長篙,撐著船,緩緩行過自己曾生活過的土地。那些戰死的屍體漂浮在血原之上,他一一把它們撈起,放到身後的小舟上。但十方草原太大了。他一點點走,一點點做。
那鄧鬱光在半空著看著。旁邊的張神將問:「這小貔貅在幹什麼啊?」
「也許是讓族人魂歸故里吧。他們的根就在草原上。」
木舟飄了多久,楚湛就飄了多久,無邊無際的血海望不到邊。他一個個地撿,小舟放不下了,就又變成了一方小舟,屍體堆了一條又一條小船。然後楚湛拉著小舟,把屍體都擺好,為他們唱起貔貅族的族曲。
聲音清亮透明,在鄧鬱光十萬天將中穿梭,彷彿帶他們回到遠古的人獸神和平共處的。那一股子自由清麗的力量在耳邊傳盪。眾將士忍不住屏息,回想他們還是凡人的時候。
那邊還唱著。張神將收到訊息,把訊息對鄧鬱光說了。鄧鬱光傳音給楚湛,對他道:「小貔貅。你爹孃已經自刎於天牢中。天帝留情,許你們的貔貅族留後。你快謝恩吧!」
楚湛靜靜地聽著,發呆了好久,漆黑的眼睛望著血色平原終是流下了一滴淚。
以為他沒聽到,鄧鬱光又說了一遍。
「小貔貅,你沒聽到嗎?快謝恩!」
楚湛輕笑:「謝恩?」他哈哈大笑,「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笑聲飄蕩,一直笑著。眾人都只當他瘋了。因為想聽楚湛謝恩,所以鄧鬱光的傳音還開著。笑聲迴蕩在天庭上空,連玉帝也聽到了。
這笑聲就是謝恩嗎?
眾神官面面相覷,臉色不太好看。那笑聲裡滿是嘲諷,彷彿在嘲笑他們的愚蠢。他們最不能忍的是,這個小貔貅竟敢褻瀆神?!
「小貔貅,你笑什麼!」
楚湛慢慢停下笑容,放下長蒿,坐那冷笑,「我笑都說天道無情,我看不是。根本就是天道冷漠,人情冷漠!你們明明可以救,卻不救。跟我說什麼天界的規矩?幾萬隻貔貅不是命嗎?如果連幾萬隻貔貅都救不了,還談什麼規矩,談什麼天條!你們眼睜睜地看著我們貔貅族陷入困境,逼著我爹孃求這個,最後不惜以身犯險,偷竊靈光盞。
「那一條長長的仙階,我爹孃去了上百次。每次去,你們不是不見,就是不理。這個推那個,那個推這個。這就是天界的規矩嗎?這就是所謂的天道嗎?
「當真是天道無情,還是你們無情?」最後一聲,幾乎是嘶啞地喊出來的。
「小貔貅!你敢怒罵天道?」
這一聲質問也是天庭的人想問的。他們是打算聽謝恩,而不是打算聽這嘲諷的。
「我不叫小貔貅。」楚湛站起身,纖長的身材立在小舟上,舟邊血水蕩漾,他手持長劍,「對。楚湛不僅敢罵天道,還敢忤逆天道。既然天道不公,貔貅族已至窮途。爹孃死了,楚湛再無顏面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