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覷他,走了兩步,「不用謝,這原本就是府君的本事,我也只是實話實說。」
她說著盯著元澈上下看。元澈自小因為樣貌出眾,沒少被人打量。不過那些打量都是點到為止,最多停留在他的那張面容上。可眼前人不知是不是和他一樣懶得再裝了,還是別的。
她落到他身上的目光如有實質,來來回回的掃,從頭一路往下,再從下一路往上。滿眼好奇,似乎要將他整個人來回扒了個底朝天。
這感覺足夠古怪,元澈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作為提示。可是她卻沒有半點收斂的意思。依然興致勃勃的端詳。她的注視和個好奇十足的孩子一樣,聽到元澈咳嗽,她還問,「府君怎麼了?是受了風有不適麼?」
元澈正想要說話,元治一路尋了過來。見著他們兩人站在那,不由得腳步也停了下來。
元治上回被元澈抓了個正著,這個兄長能說會道,明明他清清白白,卻被說的啞口無言。
明棠見元治來了,「郎君來找府君,應當是有什麼事。」
她沖那邊的元治招招手,元治面上頗有些尷尬,她笑容滿面,元治抬手回禮。
明棠回過頭,轉身離開。
元治看著明棠走遠了,這才快步過來,「阿兄,我聽說,陛下身邊的中官來了?」
元澈點頭,「是來問楊十六的事。」
畢竟勾連宗室造反,又是弘農楊氏。這事根本就小不了。
「我和張賢說,楊十六這事疑點頗多。謀反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輕易下結論。何況如今正是需要和宗室同心協力的時候。問罪的人,限於首惡主謀。不可輕易擴大。弄得人心惶惶。」
弘農楊氏和宗室聯姻不少,交際也廣。就算是宗室之間來往也甚是密切。這世上誰也不清白,或多或少都有些事,只是看輕重罷了。
若是真要徹查,有幾個是乾乾淨淨。到時候別平白無故的給人送把柄,離間了人心。
元澈看宮裡的天子,有時候和看個不懂世事,沒經歷過太大挫折的孩子。即使經歷過宮變,但那只是輔政大臣們的內訌,並不會傷及性命。算不上什麼挫折。
自小被人捧在手心上,養成了堵我為尊的性情。遇見謀反暴跳如雷,下令一定要徹查,大有把所有的根系全都拔出來的架勢。
「我把這話讓張賢帶給陛下聽。照著陛下的脾性,應當會聽進去。」
元治有些懷疑,「阿兄,我在宮外都聽說陛下對此事異常憤怒。秦王及其年長兒子被賜自盡不說,家眷全都沒入掖庭為婢,連著還未長成的子女也被除掉了宗籍。」
宗室沒了宗籍,那就是平頭百姓,得靠自己去謀生了。
做到這個地步,可見天子是真的怒到了極致。
元治沒見過天子幾次,但從兄長這兒多少能知道些天子的脾性。
「陛下真的能聽進去麼?」
元澈一手拍在他的後背上,「倘若我只是說那些宗室都是親戚的道理,那自然是沒用的。可是我說給上柱國送刀,他自然而然就會聽從我的話。」
元澈唇角牽出一抹笑,「就算秦王真的還有其他同黨,在這個時候陛下也會停手。」
「但是,外面那些人不一定會覺得這是陛下的恩賜。會覺得是阿兄的功勞。」
元治終於回神過來。
如今外面宗室還有楊氏人心惶惶,天子突然偃旗息鼓,這兩邊不會去對天子感恩戴德,反而會對說情的人多少有點感激之心。
楊氏那些人找上門,可見他們對天子可沒什麼信心。
人心便是在這麼籠絡起來的,事情不必多,但是足夠大就行。
天子也不會去懷疑什麼,畢竟說的話做的事,全都是對他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