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父親第一次教會她寫字,喜不自勝地將她從地上抱起,託舉到肩上,滿院子地亂竄,逢人便笑哈哈地誇她。
又譬如及笄那年,長姐熬了好幾宿,親手替她繡了一件精緻無比的霓裳,送給她當做禮物。
還有血氣方剛、堅硬如鐵的長兄在送她出嫁時那一聲聲的不捨、叮嚀,還有通紅的眼眶。他卻推說只是風沙迷了眼。
無盡的深淵中,有個聲音在耳畔響起,輕柔迴蕩。
「那麼多人愛你,說明你值得被愛,往後餘生,你該為自己而活,不讓愛你的人傷心。」
這句話在她耳畔久久迴響。
像有力量灌注進了身體。
深淵中,衛燕拼命地掙扎,奮力浮出水面。
深淵外,一片和煦的日色,暖暖地照在大地上。
旭日初昇,在陵水巷內灑下一片金黃。
江桐這幾日的心情都壓抑得厲害,唯有小茜處的安神香,能讓他暫排心中煩悶。
屋內點著煙,桌案上繎著的火燭未滅。
他卯時便早讀書,不知不覺天色已大亮。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種鑲了桂花粉末的檀香特別沁他心脾,熟悉得好似與生俱來便與這種香相伴著。
門扉被人推開,小茜著碎花長裙,步履婀娜地走進來,手中端著準備好的晨點。
「公子,給您煮的魚片粥,您嘗嘗。」
江桐淡淡頷首,未抬眼,只道:「擱下便出去吧。」
小茜瞧著他冷毅面容頓了頓,欲言又止的模樣。突然彎了彎紅唇,笑道:「我替公子換香。」
江桐未答,繼續看書,不置可否。
小茜來到長案前,背著身子對他,瞧瞧從袖中取出一包粉末撒了進去,而後又故作無事地擺弄了一會兒,端著博山爐放到了離江桐更近的茶几上。
「公子,今日這香名為芷迷香,是用芷蘭草還有一些香料碾磨出來的,您聞聞可喜歡?」
說話時,小茜停下腳步,目不轉睛地盯著江桐的反應,一雙水潤潤的眸中流露出了緊張的神情。
不出她所料,江桐確實有了反應。
他的耳朵根,還有面頰都開始微微泛起了紅,身子也開始微微晃動起來。
小茜依照恩人給她的指示。
微微抖了抖肩膀,身上本就絲質的外袍便滑落在了地上,露出裡面輕薄的紗衣,和若隱若現的玲瓏曲線。
她嬌滴滴地走上前去,趴在了江桐的桌案前,胸膛雪色山巒盡現。
「公子,收了奴家吧。」
她用濕漉漉的眸子看著江桐。
今日事情辦成了,她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對恩人那兒便就有了交代。
所以她才會做出這般的露骨大膽之舉。
昨晚一整夜,江桐都藉故讀書,反鎖了房門沒讓她進屋,她實在是沒了辦法,眼下才會想出這孤注一擲的辦法。
本以為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江桐定會守不住。
卻不料,江桐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修長的五指緊攥成拳,緊的指節都在微微輕響。
倏然舉目冷冷望著她,臉色一下子變得很沉。
漆眸若不可見底的黑洞,嚇得小茜心中一個激靈。
「滾出去,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江桐回到家中時,天色已然大亮。
福叔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公子,公子您去哪兒了,老奴到處尋你不得。」
江桐停下腳步,「出什麼事了?」
「夫人病得厲害,老奴這幾日出城採辦東西,今日回來才聽您屋裡的阿秋說,昨日碧草在您書房門口跪求了半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