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好,正事辦完了咱們趕緊回去。”伏呂見慕容嫣仍然緊緊抱著一件大衣,又說道,“還抱著那東西作甚?”
慕容嫣心道:要是被他看見我一胸的血跡,會不會被猜出和薛崇訓擁抱過?暖閣裡並未進來刺客,血除了在薛崇訓身上染上,還能是怎麼回事?
吐谷渾汗國大權旁落,盡數落入大相伏呂之手,因為大部分部落的貴族都支援伏呂;說起來根源是慕容氏曾經喪失過汗權,完全是依靠伏呂氏的實力才恢復王室。
慕容嫣嫁給伏呂完全是政治|交易,她希望懂事的年輕弟弟能好好地坐在王的位置上。她也曾幻想過藉助唐朝的力量恢復慕容氏的實權,但現在時機未到:唐朝需要實權派伏呂家族維護地區穩定;而慕容氏如果失去伏呂,又不能有效控制其他貴族,照樣不能真正掌握王權。
想到這裡,慕容嫣的眼睛露出一絲疲憊和憂傷,強迫自己撒嬌道:“大相先回避一下,我換衣服。”
伏呂笑道:“老夫老妻了,還回避什麼?”
兩人都是用鮮卑語說話,因為這裡沒有外人。慕容嫣紅著臉作尷尬狀:“方才受了驚嚇,不願讓大相看到我不好的地方……你就出去一下嘛。”
伏呂一尋思,嘎嘎笑道:“膽子也太小,公主不會尿|都被嚇出來把褲子|溼|了吧?”
慕容嫣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掛著微笑輕輕推著伏呂:“你就先出去一下嘛。”
“好、好!”伏呂笑了一聲,總算轉身向外頭走。
慕容嫣急忙一拉簾子,放下懷裡的大衣,把身上沾了許多血跡的絲綢解了下來,直接丟進一旁的火盆。
然後她又找了一身乾淨的抹胸、絲衣,解開了身上的白綾胸|衣,也丟進火裡。旁邊的梳妝檯上有副銅鏡,她看到了鏡中自己美好的線條,圓|潤飽滿的胸,酥|胸|下邊線條驟然細|軟,平滑的腹部猶如蛇身一般緊緻柔|媚。
她的手指不由得輕輕撫過那線條,緩緩嘆了一口氣。她聞到了血|衣燒燼的味道,蠶絲、血燒糊之後,濃烈味道,讓人覺得好像有一把燒紅的刑具烙在了嬌|嫩的肌膚上,她的身子輕輕一陣顫|抖,一滴眼淚悄然從臉頰滑落。
……當天晚上,慕容嫣就和伏呂一起搬進了州衙內的公房裡安頓,雖然沒有行館這麼舒適,但更安全。州衙建築群是一個半堡壘式的防禦工事,不僅作為地方長官的辦公之所,也是官員為天子效忠到最後守土的地方。假如鄯州被敵軍攻破,州官可以集結部隊在衙門工事裡進行最後的頑抗,以盡守土之責。所以這裡邊是很安全的,刺客什麼的根本進不來。
伏呂就睡在身邊,慕容嫣聽習慣那如雷一般的鼾聲,但今夜卻覺得額外陌生,被吵得怎麼也睡不著。
她的腦子中不斷浮現出那黝黑粗糙但英氣逼人的音容笑貌,不斷聽到那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天命或不可違,命運或不由己,但人仍可自主行動。改變一切,那樣的人才可以開創自己的事業……”
“我在這裡,不必害怕。”……她看到了堅定而溫柔的目光,在靜靜的夜色中閃爍著揪心的光輝。
……
黑暗中,慕容嫣的肩膀默默地抽動,她的心又酸又刺痛。有時她注意到了旁邊轟轟的鼾聲,又覺得很自責。伏呂雖不好、雖只是聯姻,但他並沒有多少對不起慕容氏的地方,幫助王室恢復王權,平時對她不好但沒有太多壞心,而且他是名正言順的夫君……慕容嫣想:我躺在夫君的身邊,卻想著另外的人,這是不忠?
繼而她又寬慰自己:他心裡也沒想著我,危機之時根本不顧我的死活,我只要身體是忠貞的,並沒有什麼錯吧?誰知道我在想誰,我想著誰,管得著麼。
就在這種左右糾纏之中,她總算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