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站了起來:“臣自營州回來在反思,當初太過心急,導致方略推行不利。臣有負陛下信任,當負全責。”
薛崇訓微笑道:“河北的事已經讓張五郎去了,你不用再管。當初的決策朕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派誰去,朕一定會善始善終。”
杜暹不動聲色地觀察薛崇訓的神情,卻什麼也看不出來,但他依然安心了不少。薛崇訓話題一轉:“今天召見你,並不是談河北修長城的事,也不是營州。吐谷渾主動請旨聯兵入吐蕃,幫助末氏打贏春季邏些城的攻勢,朕想知道你有何見解?”
先說河北安他的心,之後提到吐蕃,杜暹一琢磨明白了皇帝又想讓他去西北帶兵。他馬上就順著薛崇訓的心意說道:“邏些城窮兵黷武之心不死,遲早是要與我大晉兵戎相見。與其放棄割據吐蕃半壁的末氏,不如趁早一戰!臣的主張是答應伏俟城所請,聯兵決戰邏些城。只是……軍費耗費,朝中大臣恐怕多有微言。”
薛崇訓聽他說得乾脆爽快,心中大喜,到底是自己沒登基之前提拔的嫡系,用起來順心得多。薛崇訓便道:“你可願意去打這一戰?如果得勝歸來,朕封你做兵部尚書。”
杜暹吃了一驚,初時還以為皇帝就是隨口這麼一說,要知道六部尚書都是政事堂的宰相在兼任,和內閣學士沒什麼關係,忽然說承諾封尚書,杜暹不免覺得難以置信;片刻之後他又意識到皇帝是不可能信口開河的。他意識到此事幹系重大,一時間嘴裡像堵了襪子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受召見後杜暹是魚立本帶進來的,中途二人一面走一面閒聊,從魚立本那裡聽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就是年輕人蕭旦被提拔為四品軍器監的那事兒,之前皇帝承諾過的,魚立本說天子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這會兒杜暹腦子裡有點亂,就想起那通話來……這麼一琢磨薛崇訓是真打算讓他做尚書?
剛才薛崇訓說那麼一句話,語速比較快口氣也很平淡,但書房中的杜暹和魚立本臉色都變了,姚婉也忍不住轉頭一連看了幾眼。河中公主不知道回過神來沒有,沒什麼反應。
這時薛崇訓收住笑容,正色道:“從西北抽調五萬精兵南下,牽動我大晉朝半壁防線,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滿朝文武,朕都考慮過一遍,唯有杜將軍用兵最讓朕放心,這張兵符恐怕只有你來接了。”
杜暹這時候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天大的機會就擺在面前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他果斷地跪倒在地板上,一拂袍袖上半身全部伏在地上,腔調清楚地說道:“蒙皇上垂愛信任,受此差遣老臣報萬死之決心,若戰敗當棄屍吐蕃以匣盛顱回長安向皇上請罪!”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薛崇訓轉頭對姚婉說道,“馬上給杜將軍寫一道聖旨,封他為邏些道行軍大總管,北庭、河西、隴右各鎮兵馬盡聽其調遣,沿途官吏受其節制,違令者可先斬後奏。”
杜暹驚道:“此國家大事,臣未聞於廟堂上提及,這……”
“怎麼?朕下的聖旨什麼時候不算數了?”薛崇訓道。
杜暹道:“臣失言,陛下金口玉言,自是一言九鼎。”
薛崇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杜暹面前親手扶起他:“朕說過的話,都是算數的。杜將軍回去好生計劃戰事,其他的事不用多慮,朕在宮中自有計較。你只需把吐蕃兵打回去,讓他們斷了統一末氏的念頭,便是奇功,朕虧待不了你。”
第十五章 手筆
政事堂的大廳在白天還是那樣忙碌嘈雜,就算張說坐在裡面的書房裡把門掩著也不能安靜,不過那樣的聲音並不能影響他的心境,聽習慣了還有種親切感,就像能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動,這裡本就是晉朝幾百個州一千多個縣的心臟。一個書吏剛剛為他磨好墨,他便取了筆在硯臺裡蘸了蘸,在面前的白紙上不緊不慢地寫著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