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漢高祖等成大事者遇到同樣的抉擇,他們肯定沒有什麼好猶豫的。想到這裡,薛崇訓自覺應該不具備成大事取天下的性情。得天下者稱天子,或許他們都是上天選擇的人,薛崇訓這樣一個本來歷史就證實不該鬧出風浪的人,在緊要關頭就會暴露出非真龍天子的特點。
他抬頭仰望天空,忽然才發現,太陽早就消失了,淡淡的幾顆星辰已出現在天幕,夜色慢慢降臨了。那寥寥的幾顆星辰讓薛崇訓的心頭湧起一股子莫名的孤單,連生母都要背叛的人,這一生還能真正信任誰?太平公主在薛崇訓的心裡不僅是普通的親人,他實在從內心對她有種依賴。
就在這時,一陣說話聲把薛崇訓拉回了現實。只聽得李妍兒的聲音道:“夫君還未用膳?”三孃的聲音道:“郎君在想事,我不敢隨意打攪。”李妍兒的聲音道:“什麼事能讓人餓著肚子呀?下午我瞧他到這邊來了,還等著他一起吃晚飯呢,我叫人熱一熱端到書房來,吃了再想。”
李妍兒是正妃,她的話還是挺有用,三娘便順從地應道:“是。”
過得一會兒就有丫鬟的腳步聲過來了,她們端著食物放到了桌案上,李妍兒走進來坐到了薛崇訓旁邊,笑嘻嘻地問道:“想什麼呢,先吃飯吧。”
“也好。”薛崇訓隨和地應了一聲站了起來,又向李妍兒伸出手,她便高興地把小手放進薛崇訓的手心裡,讓他把自己拉了起來。薛崇訓看了一眼三娘說道:“今天沒什麼事了,你也去吃飯早些歇息,明日一早隨我去宮裡。”三娘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告辭便走,她的神情很難有什麼變化,有時候薛崇訓認為她可能不會其他表情。
飯菜已擺好,他們夫妻倆便坐到一起吃飯。本來平時挺愛說話的李妍兒也沉默起來,她這個習慣好像是因為吃飯時說話不太得體的關係,反正出身好的人規矩挺多。薛崇訓便主動開腔:“我問你一個事兒,要是你做錯了什麼情知你|娘會生氣,你會不會告訴她?”
李妍兒回頭看了一眼門口,伸了伸小舌頭小聲道:“她要罵人家,當然不說啦。”
薛崇訓笑道:“要是她遲早會知道呢?”
“這樣啊……”李妍兒想了想道,“還是早些認錯罷,不然她會更生氣。”
薛崇訓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沉默了一陣他又問了些關於薛夏的事,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吃完晚飯。
……第二天一大早,薛崇訓按照日程便帶著衛隊車仗向大明宮而去。路過丹鳳街時,街面上的人氣已經很旺了,大道中間全是去上值的官吏。當然起早貪黑的不只是他們,還有那些市井小民販夫走卒,只能靠邊讓著官僚們趕路。街邊的店鋪也大多亮起了燈,早早就做起生意了。
薛崇訓恰巧在半道上碰到了中書令張說,今日並不是上朝的日子,但大臣們得去各自的官署辦公。張說手裡還拿著和一個紙包,遇見之後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將紙包遞給了旁邊的奴僕,笑著寒暄道:“西市旁邊那家酥餅,味道一直沒變,我就愛那味兒,幾年都不膩。晉王這是去宮裡見太平公主殿下?”
因為今天不用朝賀,薛崇訓又不去任何官衙辦事,進宮顯然是見他|娘|的。他點點頭,招呼一個侍衛牽馬過來,騎馬與張說一同行路。這要換作別朝,藩王與朝臣這樣走一起,非得遭來麻煩不可。不過現在的皇帝自然不用費心去提防藩王與大臣來往過密,大夥也就不用避嫌了。
張說小聲提起正事兒:“鮮卑慕容氏忠心可嘉,咱們已遣使過去;朔方等州的部族也用得上;最主要的還是等安東都護聯絡上鐵勒九姓,這才是最用得上的部族。”
張說顯然沒想到薛崇訓提出聯軍的意義,現在聯絡的都是一些能實質出兵幫助唐朝打仗的部族。其實在薛崇訓的心裡,那些王國或部落派多少人起到多大的作用根本不在乎,只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