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裡的三萬唐軍丟個乾淨,那關中北部防線就無兵可守,只有重新倉促調兵佈防,然後要增稅向老百姓收刮軍費,後果好像有點嚴重。有時候大勢很微妙,也許就是在某些看似無關核心的事情上開始的,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耳。
不過他也並未表現出一絲疑慮,只是笑道:“無妨。”
興許是薛崇訓的態度感染了幕僚們,他們也好像認為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出了問題薛崇訓也有辦法收拾爛攤子……畢竟之前和吐蕃人較量的那段時間,薛崇訓好幾次不聽勸阻一意孤行,但戰績擺在那裡。
此時薛崇訓想起了有一次自己教訓侍衛頭目方俞忠的話:當頭就是無論遇到什麼事兒都要讓大夥覺得你有辦法。
……從上郡到神木鎮並不遠,沿著舊長城的延伸線路往北走一天就快到了,當天旁晚紮營前距離軍鎮已不足二十里。所以當初張仁願才一門心思認為官軍的第一次軍事行動一定是取神木鎮,就在眼皮底下嘛。
眾軍分了營地,按照兵法安營紮寨,又佈置了哨點巡邏,然後休息了一晚。整晚都很寧靜沒出什麼意外,叛軍顯然沒有了主動出擊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部將到中軍面見主帥薛崇訓,只見殷辭上前請命道:“末將願為前鋒將軍,率軍先行,清理道路試探虛實。”
殷辭屬於薛崇訓跟前的心腹紅人,他站出來想幹前鋒,眾將也就讓著了,都覺得這個頭功非他莫屬。
卻不料薛崇訓一本正經地說道:“何須分前軍中軍,咱們的大軍一塊兒過去,直接就平了,如此比較省事。”
部將們照樣是詫異非常,第一回見幾萬大軍一窩蜂上的狀況。要不是薛崇訓以六萬敗五十萬的戰績名聲在前,大夥非得以為跟了個白痴不可。
於是大家便拔營出發,浩浩蕩蕩的大軍直接向神木鎮壓去。行到目標附近,斥候來報:“城門大開,不知虛實。”
薛崇訓問道:“城牆上有人拿著鵝毛扇彈琴沒有?”
軍士十分無辜地看著他,哭喪著臉道:“卑職……卑職沒注意,只瞧防備兵力去了,請王爺責罰!”
幕僚們面面相覷,倒是明白了薛崇訓在揶揄一個典故:諸葛亮耍空城計。
薛崇訓卻一點開玩笑的樣子都沒有,只揮揮手道:“你幹得不錯,下去吧。”
“是。”軍士忙抱拳應了。
薛崇訓回顧左右,所有將士都嚴肅地挺直了身體坐在馬上或站在佇列中,無人閒話喧譁,旌旗獵獵飛揚。部將們紛紛側目,等待著主將的軍令。
他這才喊道:“殷將軍何在?”
殷辭策馬上前抱拳道:“末將在。”
“立刻率騎兵進城奪取城門,如有伏兵便打紅旗,無險便打白棋。”
“得令!”殷辭接了軍令,立刻糾集一大隊騎兵從大軍陣營中先行奔出,頓時馬蹄轟鳴死氣沉沉的北國之春一時間便變得有生氣起來。
第三十五章 談笑
低矮稀疏的樹林中,密密麻麻的全是兵馬,戰馬的蹄子輕輕刨著土,時不時從鼻子裡出出一個疑是噴嚏的“噗魯”聲。三月春風,但樹梢枝頭仍然滿是去歲留下的枯敗枝椏,只有那嫩綠的春|芽才淡淡地給籠罩上了一絲生機綠意。
就在這時,一匹漲著肚子膘肥的戰馬從北邊滴答滴答地奔走而來,馬上的騎士尚未到地兒就先長聲么么喊了一聲“報……”,走近了他便從馬上嫻熟地躍將而下,在中軍前單膝跪倒:“稟王爺,殷將軍進城後打了白旗。”
“知道了。”薛崇訓應了一聲。
四下頓時響起了紛雜的說話聲,眾軍繃緊了神經準備開戰的緊張鬆懈了下來。薛崇訓回顧左右嘆道:“張仁願在此屯積重兵以為門戶之地,結果咱們不費一箭一石就取了……沒有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