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後悔了?遲了,沁兒這丫頭看著是溫柔, 性子軟和,心裡主意卻大著呢,一旦她寒了心,怕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老夫人不加掩飾地幸災樂禍。
慕月笙怒氣盈臉,「母親就不要說風涼話了。」
老夫人聞言臉色頓時拉下,忍了數年的話,終究是倒豆子般道出,
「怎麼就是風涼話呢?你不是一直不把婚事當回事嗎?為了救裴音,可以犧牲自己的婚姻,我給你尋了一門好親,你渾身不樂意,好了,現在總算是把人給逼走了,終於沒人能束縛你,你還可以再去裴家當一回女婿!」
說到最後,老夫人擺了擺手,不在意冷笑,「放心,我的國公爺,這回可沒人管你!」
她話一說完,只等慕月笙頂嘴,卻是意外發現他罕見沒回駁,而是深深閉上眼,將臉埋下,幾乎是隱忍著道,
「我後悔了」
老夫人跟被雷擊中似的,睜眼問他,「後悔什麼?」
「後悔娶裴音。」
他嗓音沉沉,語氣澀得若許久不曾撥動的古絃。
光線昏暗的車廂內,靜得彷彿只聽見他的呼吸聲。
老夫人幾乎是怔在當場,漆灰的眼眸微張,臉上的冷笑褪去,只餘一抹釋然的心疼。
這件事一直是橫在母子二人之間的齟齬,每每一碰便是吵得天翻地覆。
她總是不能容忍自己那麼完美的兒子,被裴家沾上汙垢。
終於等到慕月笙親口承認後悔,原先心底的埋怨痛恨頃刻消失,只餘無奈和心疼。
她喟嘆一聲,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慕月笙是真正後悔當初不該意氣用事,不該將婚事視於兒戲,那時他厭煩女色,對於頻頻撲倒在他腳下的各路女子煩不勝煩,恰恰裴音被繼母刁難,他便乾脆使了個法子,一舉兩得。
哪裡曉得,有朝一日,他能遇到心儀的女人,那場荒唐的婚姻終成隔閡呢?
馬車內陷入了古怪的沉默,跪坐在一旁的甄姑姑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老夫人。
老夫人抿了幾口,將茶盞放下,睨了慕月笙一眼,
「瞧你這樣子,像是想回頭?我看不必了吧,別糟蹋人家姑娘了!」
慕月笙聞言仰眸看她,胸膛湧上一股煩悶,俊臉一片黑青,忍無可忍道,
「您就非得嘔死我?」
末了又憋著怒火補充,「只要您不從中作梗,我還是有希望的。」
老夫人攤攤手,「那可不行,我總不能看著她孤零零一個人吧,肯定得給她說上一門好婚事,京中世家子弟隨她挑選」
不等她說完,慕月笙寒聲打斷,「您就不能安分一點嗎?」
老夫人噙著得意洋洋的笑容,斬釘截鐵道,「不能。」
慕月笙變了臉,霍然扭頭朝外吩咐道,「停車!」
不待車停穩,頭也不回掀開車簾躍身而下。
「喂,慕月笙,你不是來接我的嗎?」老夫人氣得撩簾瞪他,
慕月笙已如疾風掠身上馬,一雙寒目直視前方,冷冽的無半絲情緒,
「我可不是來接您的。」旋即韁繩勒緊,立夾馬肚,往皇城方向疾馳而去。
老夫人慪住,將車簾一揮,指著外頭與甄姑姑道,「瞧瞧,這個王八羔子,活該他沒媳婦!」
甄姑姑笑而不語。
崔沁休整了半月,心情總算轉好,漸漸開始謀劃出路。
原先打算養好身子先回清河老家,那裡還有一方小院是父親生前遺留下來的,只是細細思量,她如今這和離身份,怕是會惹得家族長老不滿,屆時閒言碎語不斷,難以消停。
大晉囊括四海,她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