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暹沉吟道:“這種事可不怎麼光彩,恐遭朝臣詬病。”
幕僚不以為然道:“又不是杜公獻上的,那高句麗舊部有意歸順朝廷,一心要獻禮物,咱們屯兵營州還能攔著這事兒不成?”
杜暹想起前幾日被人彈劾的事兒,畢竟自己人不在長安,又掌十幾萬兵馬,什麼話由著政事堂那幾個人說,著實有些不太痛快。聽到幕僚的這個建議,雖然感覺下作了點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還能讓皇帝高興。他想罷便同意了幕僚的說法。
一日他接見從安東都護府來的使者,贈與了一批數量可觀的牛羊和絲綢,暗示使者讓首領派人向長安進獻處女,還會得到更多的饋贈。本來杜暹還打算他們不同意就武力威脅,不料使者欣然同意,將此事視作包賺不賠的好買賣。杜暹下來後不由得對幕僚唏噓了幾句:咱們晉朝和四方做買賣,可從來不賣人,總會顧惜氣節。幕僚道:“昔日高句麗國雄踞東北,是敢不對中原稱臣的邦國,寧肯大戰也不肯屈膝,不過如今已亡國後人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另一人道:“還是新羅識時務,本來實力最弱,不是高句麗的對手幾乎要被滅國,不過能放下身段向長安稱臣,便得以與唐朝聯手,最終滅掉高句麗而佔有整個半島之地。不屈者滅國,稱臣者坐大,世事竟是如此啊。”
幕府中一眾人談笑古今唏噓一陣,盡興了還有人作小詩一兩首,然後才各自處理公務。
第四十七章 說話
全天下訊息最靈通的地方自然是長安。營州一打仗,當地逃難的百姓、毛皮藥材商人、跑江湖的三教九流共同將戰爭的訊息向四周擴散,可這樣的擴散速度有限,而且傳風聲的人也沒親眼看見戰場發生的事,沒事誰也不能因為八卦冒死跑到血淋淋的戰場上去做戰地記者吧。這種事還有一個途徑傳播,那就是邸報,透過邸報傳的事兒就靠譜多了。但邸報是長安先收到奏章,再從大明宮發出來的軍政資訊,所以長安離營州遠卻可能比中途的許多地方都先獲知時事要務。
先是傳捷報的人馬從“天街”高調地喊著呼嘯而過,正好瞧見的人們只能模糊地知道:杜暹在營州打贏了。至於過程如何還得等“宮門抄”,一些篩選過的朝廷內部機關報內容會直接張貼於宮門公諸於眾,像這種打了勝仗的好事兒還不得貼出來恨不得讓全天下人都知道?
一等宮門抄出來,這事要不了幾天全長安城都會知道,然後會透過驛道向各地傳播。上到士大夫下到庶民販夫走卒,關注新鮮事的心情沒多少分別,不然某日和三朋四友在茶樓或路邊茶水攤坐下來一閒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你啥也不知道還不得被人當猴子一樣看。
不過各個階層獲悉資訊的途徑不同罷了。那篩選過的邸報一貼到宮牆上,自然有識字的人上前閱讀抄錄;但很多市井小民壓根就不識字,而且很多人不在城北這邊活動,長安又大不能人人都大老遠專門跑來瞧,升斗小民關注時事可以,在他們心裡最重要的還是眼下養家餬口的那點事,於是就有很多透過口頭轉述的方式瞭解狀況的人。營州大捷這樣有武功打鬥有名人在故事,是上好的藝術材料,還有一種流行的傳播模式:說話曲藝。酒肆茶樓甚至青樓妓|院吃喝玩樂的地方,總會有許多節目讓大家喝得開心玩得高興,表演的方式多樣,有動物戲傀儡戲有真人戲,有唱歌跳舞的,也有講故事稱為“說話”的節目,後來在此基礎上發展為諸如說書講史等節目。
此時的長安城多年沒有經歷過戰火,不管宮廷廟堂鬥得如何如痴如醉,總是沒有發生過被亂兵劫掠滿城的事。晉朝取代唐朝是在唐朝國力仍強的時候,更沒有原來歷史上被別人幾次光顧首都的經歷。承平日久之下,城市各行各業蓬勃發展,除了商貨交易,各坊各街的酒肆茶館等服務行業遍地開花。
長安人口北密南稀,最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