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
皇帝捋著鬍鬚笑道:“以你的性子,恐怕不惜掘地三尺將長安城挖一遍,也要將那女郎挖出來。”
桓明珪道:“知我者莫若陛下。”
“可尋到芳蹤了?”皇帝道,“若是門當戶對,朕給你賜婚。”
老豫章王去得早,王妃又是軟性子不管事,皇帝便將這三個侄兒侄女的事也攬了去。
桓明珪謝了恩道:“有些眉目,不過下人不得力,跟到常安坊的一座山池院門前,將人跟丟了。”
常安坊的山池院只有一座,在座諸人,只有太子對此事一清二楚,不過他佯裝想不起來:“那是什麼地方?”
皇帝前些時日在驪山,只知道三子在城郊別院裡養病,並不清楚是哪座園宅,半晌才記起來,常安坊那座壽安公主的廢園,似乎是賜給了桓煊。
太子不言,皇帝卻是皺了皺眉,問身邊的中官:“孫福,若是朕沒記錯,常安坊的園子是賜給了三郎吧?”
孫太監道:“回稟陛下,若是老奴沒記錯,應當是賜給了齊王殿下。”
皇帝臉色微有不豫,養外宅不是什麼大事,但到底不是好事,容易落人話柄,他微微頷首,對桓明珪笑道:“子衡許是遇仙了。”
一句玩笑話便將這事輕輕揭過。
眾人聞絃歌而知雅意,都不再拿此事打趣,繼續飲宴談笑。
酒過三巡,照例要賦詩,桓家人多擅詩文,精通音律,皇子皇女們又自小習詩作賦,詞采都不錯。便是齊王這樣當了武將領兵出征,也有倚馬萬言的本事,只有陳王一個異類,每逢宴會上吟詩作對,總是抓耳撓腮憋不出兩行字。
不一時,內侍捧了筆墨詩箋來,在各人面前置了小案。
阮月微是京中久負盛名的才女,自然也要一顯身手。
她飽讀詩書、才思敏捷,賦幾首詩難不倒她,但她提起筆,心中卻紛亂如麻,全都是方才豫章王說的那番話。
那女子究竟是什麼人?又和桓煊有什麼關係?是不是那個下人看錯了?抑或那女子只是個下人?難道桓煊真的養了外宅?
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失望和難過像潮水一樣向她湧來。
她拈著筆管,腦海中卻連一句詩都想不出來,其餘人都已打好了腹稿開始寫起來,耳邊都是春蠶齧桑似的“刷刷”聲。
太子碰了碰她的手,小聲道:“怎麼了?得句了麼?”
阮月微驀地回過神來,見中間的蓮花漏壺中的水已只剩下一小半,忙定了定神,小聲道:“正在想。”
雖然時間已過去一大半,但寫首中規中矩的應制詩還難不倒她。
皇帝笑著看向他們:“太子妃的詩朕讀過,詞采斐然,不愧有‘女翰林’之稱,朕等著你大顯身手。”
阮月微手心滲出冷汗,勉強笑道:“陛下謬讚。”
本來她可以用一首平庸的詩作應付,還能落個謙遜的美名,可皇帝這麼一說,她便得使出渾身解數了。
可賦詩作文字就不是能急出來的,到最後漏壺中水已快見底,她還是沒得出佳句,只能將平日熟記的詩句拼拼湊湊、改頭換面寫了上去。
內侍待墨跡稍幹,將各人的詩箋送呈皇帝品題。
皇帝令內侍一首首念出來,到阮月微那首,眾人都翹首以待,誰知念出來卻都是陳詞濫調,在這些詩中只能落箇中下游,甚至不如年僅十二歲的七皇子作的詩有意趣。
皇帝也有些詫異,仍是誇了兩句。
阮月微一張臉漲得通紅,幾乎抬不起頭來,她知道這時候所有人眼中都寫著“盛名之下,其實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