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也太見外了。”
她說著將匣子開啟,只見紅色寶相花紋的錦墊上臥著一把烏鞘長刀。
田月容道:“葉將軍知道大將軍的刀還在魏博由段司馬保管著,身邊沒有趁手的兵刃,特地送了這把刀來。”
刀鞘上嵌著金銀平脫海水紋,鑲著真珠寶鈿,陽光一照彷彿漆黑的海水泛出粼粼波光。
隨隨不由怔住,這把刀她見過無數回——這是桓煊的佩刀,在長安時,桓煊便是用這把刀教她刀法。
田月容見她神色不對,狐疑道:“大將軍,可是這刀有什麼問題?”
隨隨搖搖頭,將刀從匣子裡取出來,握住刀柄,刀的分量、粗糲的鮫皮抵著掌心的感覺都是那麼熟悉。
霜刃出鞘,冷意森然,一看就知飲過血。連春條這樣不懂刀劍的人見了那刀光後背上都是微微一涼。
田月容這樣的行家更是忍不住讚歎:“真是把寶刀!”
隨隨看了眼刀身,果見上面刻著刀銘“亂海”。
這把的確就是桓煊除了睡覺幾乎不離身的佩刀“亂海”。
但凡是武將,都有自己趁手的兵刃,桓煊最珍愛的亂海刀怎麼會流入街市?
隨隨心頭一突,難道是桓煊歸途中出事了?
“可知這把刀是葉將軍從哪裡蒐羅來的?”隨隨問道。
田月容道:“聽說是從洛陽流到太原,恰好被葉將軍的部下覓得。”
隨隨略微鬆了一口氣,桓煊離開不到一旬,且坐的是馬車,算算馬程大約還在蔚州附近,若刀是這幾日丟的,不可能那麼快出現在太原,更不能是從洛陽流過來的。
那便是之前的事了,至於其中的原因,也許她永遠不會知道了。
有那麼一剎那,她幾乎以為這把刀是桓煊想辦法送來試探她的,可隨即她便察覺這念頭荒謬。
即便他能讓這把刀從洛陽流入太原,他也算不到葉將軍的部下會恰好買下這把刀獻給葉將軍,更不可能算到葉將軍會把刀當節禮送來給她。
何況兜那麼大個圈子有什麼意義?
可偏偏他的刀就是兜兜轉轉到了她手中,彷彿冥冥中有人在嘲弄她。
隨隨不自覺地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刀柄,不免想到那隻握刀的手,手指修長,掌心乾燥,白皙的手背上隱隱透出青色筋脈,乍一看彷彿冷玉琢成,卻出奇溫暖。
她轉了轉手腕,截冰一般的刀身上微光流轉。
田月容湊過頭看了眼刀銘,“咦”了一聲:“看這刀銘,與大將軍的‘驚沙’倒似一對。依譁”
隨隨乜了她一眼,沒說什麼,把刀刃還入鞘中。
春條這才撫著心口道:“以前聽說刀劍的光能懾人嚇鬼,原來是真的,方才這刀一出鞘,奴婢的心就‘撲通撲通’直跳……”
田月容半真半假地笑道:“這就是刀氣,一把刀殺的人越多,上面的煞氣越重,有這把刀護身,連鬼神也不敢靠近。”
春條不由咋舌,這些將軍們也真是不講究,大過年的把殺人兵刃當節禮,若是叫高嬤嬤知道,定會皺著眉頭連連唸叨“阿彌陀佛,作孽作孽”。
一想起高嬤嬤和小桐他們,春條心裡就像撒了把沙子,澀澀的,眼眶也紅了起來。
她佯裝低頭收拾盤碗,悄悄用衣袖掖一下眼角。
田月容又道:“對了,葉將軍還送了一匹難得的好馬來。”
隨隨雙眼一亮:“哦?什麼顏色的?”
她自小喜歡馬,雖說迄今為止最合心意的只有躡影和追風,但她對馬一向是多多益善,聽說哪裡有寶馬名駒便心癢癢,千方百計地蒐羅來。
田月容道:“白的,牽在馬廄裡了。”
隨隨來了興致:“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