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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邊的程智亦回頭瞧過來,但見殿門口站著一名中年婦人,身著極簡,頭髮也只用一根髮簪挽起,整個人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利落簡潔。
謝弦當年離開幽州之時,程智才五歲,時隔十六年,他對母親的印象其實已經有些模糊,但是當謝弦站在大殿門口的時候,那記憶之中模糊的母親形象與眼前的人漸漸重合,他似學舌鸚鵡一般,輕聲跟著程旭喊了聲:“娘——”淹沒在了僧人的誦經聲裡了。
正跪在蒲團之上的程彰猛的睜開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回頭。
程旭的聲音太過高亢,且他叫完了之後也不管弟弟,立刻就衝到了謝弦面前:“娘……我是阿旭啊!”彷彿是生怕謝弦認不出他一般,他興奮的語無倫次:“我是阿旭阿旭啊娘……”
謝弦眸中恍惚了一下,似乎很難把眼前身形修長挺拔的年輕人與七歲的程旭聯絡到一起:“阿旭啊……”她仿若嘆息一般,緩緩伸出手,試探性的摸到了程旭的臉上。
程旭開心極了,將自己的臉使勁往謝弦的掌心裡蹭了蹭,還是小時候的感覺,母親的手永遠是乾燥粗礪的,帶著常年練武的繭子,讓人安心又踏實。
程智遠遠看著,一步也挪不動了。
穆原站在他身側,悄悄往後挪了幾步,急切的尋找能躲避的地方,內心呼號:完蛋了乾孃居然殺過來了?!
——她現在忙著母子重逢,等忙完這一茬肯定是要找我算帳的!
比起程旭的興奮激動,眸中泛淚,程智的呆若木雞,方才轉過頭來的程彰也好不到哪裡去。
程彰與謝弦分別了十六年,無數次想過重逢的場景,乍然聽聞她不在人世,似一記悶雷砸在頭上,只覺摧肝裂膽,世路茫茫,竟然有幾分不知歸於何處。
他將自己關在書房數日,才將謝弦不在人世的訊息深深的壓在心底。
好容易打起精神為她做一場法事,滿殿和尚唸經,她卻在香菸繚繞之中漫步而來,這一驚非同小可,連見慣了生死的程大將軍都面色大變。
“阿……阿弦……”
他霍然起身,渾似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夢遊一般朝著謝弦所立之處而來,連程旭那麼大個人都被他無視,直站在了謝弦面前,隨意將蹭著謝弦恨不得回到七歲的程旭一把推過去,只覺得喉嚨乾涸,語不成句,良久才吐出一句話:“阿弦……你還活著?”
程旭對老頭子不滿之極,滿腹欣喜都化作了尖酸刻薄:“爹你眼神沒問題吧?”娘都站在你面前了,你居然說這種傻話!
謝弦方才亦有幾分失態,心潮起伏不定,但隨著程彰這句話,到底歸於冷靜,目光立刻在殿內掃了一圈:“謝羽呢?”
“謝……謝羽?”程彰多日猜測成真,只覺得滿心苦澀,方才瞧見謝弦被重逢的喜悅衝昏了頭,此刻被兜頭淋了一盆冰水下來,到底清醒了。
“阿羽……她姓謝?她是我們的女兒?”他自嘲一笑:“我應該早就認出來的……”
謝弦從長安到酈山行宮,問了行宮守衛,說是周王與程大將軍前往石甕寺,問及謝羽,守衛眉飛舞色,將謝羽在獵苑射殺野豬的事蹟講的活靈活現,倒好似自己親歷一般,謝弦這才趕了過來。
謝弦無決與程彰多做糾纏,她看到程智身邊站著的穆原,沉聲道:“阿原,你過來。”目光忽的回到了程智面上,定住了。
“阿……阿智?”
程智卻不似程旭一般心無芥蒂,他緩緩露出個冷靜到極致的笑容:“我是程智。”內心卻有個哭號的小孩,彷彿多年前在夢中醒來,幽州城冷冷的月光照進窗外,他抱著被子哭泣,一遍遍喊著娘。
喊的次數太多,卻永遠得不到回應。
謝弦當年離開之時,五歲的他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