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瓊抬眼看向李澤:「不管我們願不願意承認,你回溯十年,想要改變的未來,已經失敗了一半。興州三十萬人,就算有天族一萬戰士勉強抵擋,也無法跟上他們邪祟力量的增長速度。李舒凡和天族精銳,都會折在那。」
她頓了頓,鄭重其事地說:「那之後,我們就必須面對已經無法阻擋的四個金剛羅漢。」
狼毫小筆飛快地書寫著,沈慕瓊在竭盡全力回憶。
忽然,李澤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蹙眉,欲言又止:「若你不喜,我殺過去便是。」
屋內燭火跳動,許久,沈慕瓊拍了拍他的手背:「李澤。」她喚,「我知道,你一心想帶我走,想帶我遠離這些紛擾,想不問世事,想給世人以應得的教訓。」
「你以為我不想麼?」她注視著李澤的雙眸,從他眉眼中窺見一抹喜色。
沈慕瓊輕輕拍著他的手背,深吸一口氣:「但不行。」她搖頭,「不行。」
剛剛湧上心頭的歡喜,在聽到這兩個字時,碎了一地。
李澤沉默著,將手鬆開了。
他抽了回來,難掩失望。
「你都看到了,全都看到了啊!」他惆悵、憋屈、話裡帶著幾分怒意,「世人愚鈍!愚昧!愚蠢!眼裡永遠充滿了慾望和利益,充滿了自私自利。」
「沈慕瓊,你做了這麼多,你守護了他們這麼久,他們是怎麼回報你的?嗯?」李澤壓著自己的聲音,「他們根本不求證,不去想為什麼你在這裡這麼久,他們仍舊是平平安安的。只因為你是妖怪,你所做一切,在不被任何人知曉的時候就已經被否定了。」
「那些人,他們什麼也沒做過,什麼也沒有為這個六界做過!你為什麼要保護他們?你為什麼還要保護他們?你跟我走不好麼?天下廣闊,帶著你想帶的所有人,找一個安靜偏僻的小角落,也一樣能過一生。你為什麼要為了那些骯髒不堪的凡人,為了他們的短視,賠上自己的命?!」
他搖頭:「我不明白,我不理解。」
「你跟我走,好不好?」他輕聲問,「我們不要再管這些事情了,好不好?」
夜風吹過院子,雪後冬日的寒冷,沁入骨髓。
沈慕瓊看著李澤,這是他彎著時間以來,第一次真的和她爭執。
她知道,自己活下去,就是李澤的底線。
可是……怎麼可能活得下去?
沈慕瓊笑了:「活不下去的。」
李澤有些急切,還想再說什麼。
沈慕瓊卻伸出手指,擋在他唇前:「耐心點,聽我把話說完。」
「凡人所有的臭毛病,我都知道,我都看在眼裡。」她望著李澤,「可是……不也一樣遇到了如石江、姜隨,以及張娘林欣那樣淳樸的人。」
「李澤,我不能拋下他們,獨自苟活,我的自尊和我的驕傲,都不允許我這麼做。」
她鄭重其事:「我不會跟你走,你只有拼盡全力改變一切這一條路可以選。」
面前,李澤望著她的面頰,眼眸裡泛起淡淡的哀傷:「你果然騙我。」他輕笑,「你說你會給我約定……」
「我沒有騙你。」她說,「如果你要,我可以給你我的一切,但苟活於世,我做不到。」
沈慕瓊有些心疼的瞧著李澤:「你讓我怎麼拋棄那些與我們一同走到今天的人?怎麼棄他們於不顧?你口口聲聲說只因我是妖怪,他們便否認了我所做的一切,可你現在所作所為,與他們又有什麼不同?」
「凡人從不愚鈍,他們只是太弱小了,他們一生不過百年,在六界恆長亙古的時間裡,連一粒沙的寬度都抵不上。他們看到的真實不過是這天下冰山一角。就連最有學識的凡人在妖怪眼中也依然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