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斂這些有學問的人總愛攬大事,陳子重見慣了,只要不牽扯到他身上就行。
不過,謝斂確實沒怎麼讓他插手。
陳子重鬆了口氣。
他又倒了半杯水,咕嘟咕嘟灌下去,想強迫自己別瞎想,但反而想得更多了。謝斂彈劾宋閣老這事兒,本也瞧著不簡單……
剛剛那姑娘,是宋敬衍的親閨女吧?
陳子重越想,越是百思不得其解,乾脆自己找個旮旯癱著,什麼也不想了。
謝斂也沒怎麼理他。
他收好名單,起身出了兵馬司。
出門時,青年淡瞥一眼矮牆,那裡的傘已經不見了。
他掀了簾子,靠著車壁閉目養神。最近謝斂四處查案,車夫早把京都的路摸透了,也不需要謝斂吩咐,直接避開了鬧事最多的擁堵路段,直奔北鎮撫司。
謝斂來得不太巧。
北鎮撫司指揮使何鏤正在審案子。
他候在隔間外,一面吃茶,一面翻桌上的閒書。
裡間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刑具用在皮肉上的聲音悶而脆,還挺吵。但謝斂看書時很投入,眉都不皺一下,吩咐壓根沒聽到。
他執著卷,坐在血腥氣濃重的刑房外,有些古怪。
何鏤從裡間出來,就瞧見這麼一幕。
「謝侍郎。」他招呼。
謝斂抬頭,放下書卷,和他寒暄起來。
只是謝斂的話,未免太少了,何鏤猜不透他的來意。但他一早就聽說了,昨夜宋矜前往章永怡府上求助,卻偶遇了謝斂。
章永怡沒有見宋矜,伸出援手的,卻是謝斂。
這簡直太耐人尋味了。
別的不說,傳聞宋矜雖然病歪歪的,一副柔弱得快死的模樣,卻還有幾分骨氣。
一頭撞見了彈劾宋敬衍的謝斂,居然忍氣吞聲,老老實實回家了。他本來對宋敬衍的女兒還有幾分興趣,此時徹底掃了興,只覺得厭惡。
大儒的女兒,也是個可笑可憐的軟骨蟲罷了。
偏偏他還非娶對方不可。
何鏤越發火氣上頭,卻耐著性子打聽道:「謝大人近日都在查流民的案子,可是有了什麼進展,要我協助?」
謝斂道:「進展談不上,確實要勞煩何大人。」
「這是自然。」何鏤靠著椅子,話鋒一轉,「但宋敬衍的貪汙案,最近一直在查,牽扯的人數和數額實在太大,就是我整個司內一起查,都有些吃力,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大忙。」
刑部和北鎮撫司不對付,背後的大人物也不對付。
謝斂要查什麼,他不阻攔就不錯了,想要找他幫忙,簡直是青天白日發起夢來了。
謝斂淡淡瞥他一眼,吃了口茶。
他鬢角有些潮濕,肩袖淋透了,冷白如玉的一管手端著茶盞,「如此也是,只是宋敬衍一案,似乎還沒有什麼進展?」
何鏤幾乎冷笑出來,又是一個來給他施壓的。
若是別人,何鏤自然沒好臉。
但偏偏是謝斂,他沒法打發走,只能打太極,「……這案子,我也要避諱,畢竟求娶了宋家的女兒。」
謝斂若有所思,只道:「難為何大人了。」
「我也是倒黴。」何鏤是市井裡混出來的,見謝斂沒什麼表示,得寸進尺說起閒話來,想套個近乎,「要當真是宋敬衍親自教匯出來的女兒,興許也算個大家閨秀,頂多是落魄了,比不上別人家的十幾臺嫁妝……」
謝斂低眉,吃了口茶。
他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一貫冷厲。
何鏤就繼續道:「偏偏她還是個病秧子,一直養在郊外的莊子裡,恐怕是個無知村婦。」他喝了會兒茶,覷著謝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