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至此,李曦明抿了茶,還是沒有收玉簡,只嘆道:
“真人如何看玄嶽事!”
汀蘭見他遲遲不收,原來是在此處等著自己,露出些笑意,回道:
“我這些年在海外奔波,倒也不甚瞭解,長奚真人以一介小族修之身走到如今,已經極為了不得,我師尊提過他…是個重宗族的。”
李曦明抬眉來看,這女子道:
“畢竟是近鄰…我紫煙一直看著,早時候的海應、海聽,後來的孤隼、婷雲,都是好補品,他看重宗族,故而不動…狡兔尚且三窟,何況紫府?如今身死,玄嶽看似是迴天無力,實則退路比前路多,仙門興許保不住,血脈和道統卻穩如泰山。”
“何況…不是有望月仙族在?”
汀蘭這話說罷,李曦明連忙搖頭。
李曦明雖然從前沒有接觸過長奚,連聽說這真人的名諱時都伴隨著些不太尊重的笑料,如今卻也有體會了,回道:
“長奚前輩心思多,只是山稽一郡,老真人生前反覆提及,說是一郡千萬之眾,是他一輩子的心血,庇護了幾百年,如今不能保全他們,四下看了,唯獨紫煙仙門是正統清修的聖地,這些百姓,只有交到正道手中才放心!”
汀蘭不論心裡怎麼想,被這高帽子一戴,至少第一句不能拒絕了,回道:
“只能謝老前輩厚愛,可道友也說了,我紫煙門是玄門正統,聖地清修,這仙道之事,自然是焚符上祈,從元府仙命,守心明性,專注修行才是。”
“當年上府給我紫煙劃了幾郡,我紫煙便守著幾郡,不能越界…還請見諒。”
‘月華元府?’
她這話說畢,李曦明還當真愣了,來時想過對方拒絕的千百種理由,可怎麼也想不到是這一條,這理由真是冠冕堂皇至極,足足過了一息,李曦明才默然道:
“原來如此…是昭景冒昧了。”
汀蘭眼角的兩點青色微微泛光,多看了他一眼,答道:
“貴族是後起之秀…並不瞭解,其實前蕭後李,依例稱制成仙族,脫離青池,獨有一地,這例、這制,都是元府曾經的規矩,司老前輩也是依著古制行事吶。”
她這話說完,李曦明意識到汀蘭先前的話語不全是推脫,月華元府還有不少規矩在江南運轉,雖然不一定時時生效,但對紫府真人來說…沒有太大利益衝突是不會去違背的。
他回憶起來,從仙宗、仙門的保守命名劃分到青松太陽道統之間的表面一家,從青松觀內諸家退開,六門獨入其中到玄妙觀對劍門的畢恭畢敬…
“甚至這六家之間無論如何相互暗暗計較,地盤上幾乎不會有變化,始終各自守著一畝三分地…搏鬥都放到了海外去…”
‘六家確實地位超然,修越避世,玄嶽名存實亡,越國如今其實是兩宗六門三族…而一宗四門動不得…’
李曦明漸有領悟,甚至心中突兀地浮現出一個想法來:
“雪冀門已經閉山幾百年了!到了有凡人入山,沒有弟子出山的地步…卻從來沒有哪一家去動它!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道理…正是因為周邊被青松道統圍緊了,地盤又貧瘠,這才能苟延殘喘至今。”
他心中過了許多,面上只嘆道:
“汀蘭道友…可我家已經盡力庇護,卻再也不能把整個山稽郡保下來,可憐那處這麼多百姓!”
汀蘭笑了一聲,回道:
“這卻不難,請一位紫府住進來就好,江南的地誰也不嫌差了,想要在此地開闢道統的紫府可不少,只是差人作保,老的不敢來,年輕的玩心又重…只要你我兩家商量好,再問過劍門,事情便妥。”
這讓李曦明思忖起來,越想倒越是眉頭緊皺,倘若真有個親和的紫府在旁,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