忖:
“莫不是金羽宗真人?與我家何干?”
待到眾修到了面前,李曦峻已經出言,輕聲道:
“見過諸位兄弟長輩。”
他的聲音一貫清朗,李曦明李曦治神色皆低落,未先作答,李清虹竟也看向正中那人,李玄宣心疑,卻聽見微微沙啞的男人聲音:
“不必多禮。”
“滴答…”
李玄宣灰藍色的衣物上滾落了一滴清露,湖上竟然下起滿天秋露來,滴滴答答清冷銳利,這聲音讓老人立刻抬起頭,對上那雙眼睛,呆呆地道:
“玄鋒…?!”
李玄鋒面上的森白紋路已經淡下去,他的眼睛銳利有神,方才戮盡群釋,壓抑的殺機化為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嚴,身上的甲衣更襯神武,如同某座仙府落下的仙將。
可他的面容才三十出頭,一瞬李玄宣從窒息中拉至過往,老人吭了一聲,面色微紅:
“二弟…”
“兄長。”
李玄鋒應了一聲,湖上的秋露更加急驟了,如同一場疾雨,一旁的李清虹顯得憂慮,柔聲道:
“不如先入峰中…”
李玄宣也曾執掌一族,並非尋常老人,很快從晚輩的面色上察覺出什麼,快步落下,引著白甲的李玄鋒入殿。
可他沉沉的目光從未從弟弟面孔上移開,兩眼微紅,彷彿在端詳什麼。
李玄鋒這把仙弓已然歷經滄桑,洗淨鉛華,那道輕狂摘去,更是肖像!何止是李玄宣看得呆了,恐怕李玄鋒自己窺鏡尚要怔一怔的!
李玄鋒落座,環顧諸子弟,一時間竟然先提起一事,輕聲道:
“清虹,那赫連長光已為我所殺,不必多慮。”
李清虹杏眼微紅,點點頭,並不出言打斷他,李玄鋒的瞳孔動了動,聲音很是鎮靜:
“江岸戮盡數釋,驚得北修退卻,於是邊燕山石沉大海,遲家嫡系、部眾盡沒於此,司元禮奉尊仙命,推波助瀾,縱使光明堂皇,司遲兩姓之仇隙已生。”
“我若身死,江南世家必然彈冠相慶,青池則落入司元禮、鄰谷蘭映之手,司元禮縱然有良善處,絕非優柔寡斷之徒,必有變時。”
他鐵般冷硬的面容較其父少了分從容,卻多了戮盡群修的霸道,字字冰冷:
“五郡之地,袁氏本遲家擁躉,袁湍、袁成盾又為所害,豈無怨望?護遠善而弱,護獨毒且狠,一朝局勢有變,未必不能動搖。”
“於氏受遲家支解,唯有於羽威可解,此人早一步身死,更難起勢。”
“鄰谷氏根深蒂固,素有野望,世據南海,又為吳越山越貴族,姻聯鵂葵,司元禮必多加寵絡,可以為援…”
“寧氏繫於寧婉一身,寧和遠恐無生還之機,寧氏落入寧和靖之手,不可輕信…”
他的目光在眾人面上掃過,落在李曦治身上,聲音漸低:
“曦治…我李家殆盡三代,方至江南世家之位,遲家尾大不掉之勢已顯,司元禮必然用你,宗內之事,你自行著手。”
“二伯公放心。”
這雍容端莊的青年微微點頭,顯現出一貫的大方作風,他輕聲道:
“晚輩只憂慮淵欽叔…”
“無妨。”
他見著這白甲男人端坐,聲音低沉:
“他有分寸。”
李曦治若有所思地退下,李玄鋒則睜眼,看向李清虹,聲音低了些:
“清虹,我若不在,家中唯有你善鬥法,雷法暴烈,你安處海中,威懾不軌之徒,不須多沾宗內鬥法。”
“是。”
李玄鋒這才去看李曦明,李曦明一向怕他,低著頭不敢說話,面前的男人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