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嬤嬤不住地搖頭,抖得像雪地裡的鵪鶉,半晌彷彿想起了什麼,也顧不得腳疼了,一瘸一拐衝向一旁看好戲的趙氏,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是你!一定是你!你這賊心爛肺的老婊子死娼婦!”
人絕望的時候氣力也大,趙嬤嬤叫她掐得兩眼反白,險些背過氣去,還好那兩個婆子上來解了圍。
“嬤嬤有什麼冤屈明兒去向夫人稟明吧,在這裡哭鬧像什麼樣子。”蒲桃皺了皺眉冷冷道,住其它屋的下人已經在外面蠢蠢欲動探頭探腦,就差擠進來看熱鬧了。
她全然不理會季嬤嬤的哭罵,吩咐那兩個婆子將季氏帶到一間空屋子裡關起來,只等著明日由主人發落,自己則將拿堆贓物包好,提著燈回去向二娘子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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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水的夜色中,蒲桃向二娘子臥房裡走去,門口的小明光織錦帷幔和湘妃竹簾子已經垂了下來,青瑣窗裡卻漏出溫暖的燈光,二娘子顯然還沒入睡。
蒲桃緩緩吐了口氣,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查到了麼?”二娘子懶洋洋地倚著憑几,在燈下翻看一本閒書。
“嗯,”蒲桃露出恰到好處的失落和憤慨來,“沒想到真的是季嬤嬤。”說完從懷中取出那個小布包,展開給二娘子看。
鍾薈揀出那串紅珊瑚珠子,嘟了嘟嘴道:“怎麼把這也拿走了,是我心愛之物呢。”又拿起一方繡帕,“這帕子也雅緻得很,她怎麼就佔為己有了,氣死我了!”
“那您怎麼丟了都沒發現,”蒲桃忍不住一笑,又斂容道,“還是去要個能寫會算的來,往後無論大小物件都得造冊才行。”說著開啟那隻香粉盒子,露出盒內的紅寶石。
鍾薈“啊呀”一聲驚呼起來,旋即忿忿道:“沒想到她的賊膽還挺大!明日我就去回老太太發落她!”
“奴婢多句嘴,老太太已經不理事很久了,如今府裡的大事小情全是夫人在管著,越過她好像不太妥當”蒲桃猶猶豫豫地道,“況且府裡都知道老太太不喜歡季嬤嬤,您把她交給老太太發落,免不了叫人說您對繼母趕盡殺絕。”
“嗯,知道了,”鍾薈若有所思地頓了頓,將手中書卷放下,坐直了身子,“我心裡有數。”
蒲桃等著下文,二娘子卻遲遲不開口,只靜默地端坐著,煌煌的燈光將她鍍上了一層金色,幾乎顯得有些妖異。她眼尾的睫毛長而翹,投下羽翼般的影子,讓人辨不清眼中的神色。
蒲桃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來,但是已經到了這一步,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按著既定的路往下走。
“對了,小娘子,”蒲桃定了定心神道,“奴婢沒用,還是沒能找回白玉連環,今日天晚了,許是方才黑燈瞎火的遺落在哪裡,明日我再帶人仔細找一遍。”
“不必麻煩了,不過是個拿來消遣的小東西罷了,不值當費那麼大功夫,”鍾薈大方地道,“何況再怎麼找也是找不到的,多半已經被人扔了,若是我猜得沒錯,應該是在哪個水池子底下吧,你說我猜得對不對呢?蒲桃?”
連環(二)
“奴婢如何知道呢,小娘子又拿奴婢逗樂子。”蒲桃臉色日常地回答道。
“也罷,那就問個你肯定知道的,”鍾薈很好說話,把手擱在案上,略微往前傾了傾身子,一手支頤,一派天真地望著她,“你為什麼要將季嬤嬤趕盡殺絕呢?蒲桃?”
“這奴婢就更聽不懂了。”蒲桃的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鍾薈將它輕輕捕捉住,彷彿撲了一隻蝴蝶。
“你真把我當大傻子呢,”鍾薈苦笑著搖了搖頭,“原來在你心裡你家娘子我就這麼笨?季嬤嬤是什麼樣的人,你我都清楚,偷雞摸狗是家常便飯,比雞狗大的就有賊心沒賊膽了,那顆紅寶石絕無可能是她的手筆。我這房裡人多手雜,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