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走一遍也不全是壞處,至少哪兒有坎,哪兒有坑,全都一清二楚。
到時候找個看著順眼的坑,跳進去躺平了,便可頤養天年。
不出一旬,太子的大媒登門了。
第22章 大婚(三合一)
上輩子的大媒是宗正寺卿,竟陵王尉遲曠,這一世卻換成了戶部尚書同中書門下盧思茂。
單看品級雖是前世更高,但竟陵王是個閒散宗室郡王,盧思茂卻是實權在握的宰相。
沈宜秋見大媒換了人,越發確定這個尉遲越從裡到外都是簇新簇新的,絕不會是上輩子那一個。看來重活一世,也並非所有事都一成不變。
沈老夫人卻是喜不自勝,連孫女頂撞迕逆於她的事都暫且放到了一邊,滿面紅光地道:“盧公出身名門,官居宰輔,德高望重,太子殿下請盧公為婚使,可見對我沈氏的看重。”
沈宜秋不敢苟同,尉遲越是捏著鼻子娶她,對沈家也未見得有什麼好感,哪會操心這種事,多半還是出自張皇后的授意。
一想到張皇后,沈宜秋便啼笑皆非,按說她該怨張皇后拆散她好端端的姻緣,然而想起皇后上輩子對她的迴護,又實在生不出什麼怨懟來,只能苦笑——他們姑媳大約真是宿世的緣分。
盧尚書登門後不久,賜婚的旨意也到了,這婚事便成了定局。
婚期定在八月,竟比上輩子還早了一個月。
本來她和寧十一定親,妝奩已在準備著,可如今突然不嫁寧家嫁東宮,許多東西便不合禮數了,須得重新備過。
沈宜秋得罪了祖母,沈老夫人不肯施以援手,只作壁上觀,心裡想著她一個十五歲的小娘子,從未經歷過這等大事,不出幾日便會左右支絀,只能向她服軟,懇求幫助。
可沈老夫人卻打錯了算盤。
上輩子這些事宜雖未經過沈宜秋的手,但她本就是處處留心、時時留意的性子,看過一遍,心中便有了章程,加之執掌後宮多年,千頭萬緒都捏在手心裡,這些小事自是遊刃有餘。
也不見她怎麼奔忙,鎮日在榻上躺著,偶爾動一動嘴皮子,卻將一應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條,貞順院的一眾婢子這些時日忙得腳不沾地,陀螺般轉個不停,但卻忙中不亂。
素娥和湘娥等人看在眼裡,越發對他們家小娘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沈宜秋要嫁給太子為妃,最高興的大約就是貞順院的下人。往日因主人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他們在府中不知受了多少閒氣,吃了多少暗虧,連去廚房領幾樣飯食,都得跟在後頭撿人家挑剩下得。
忽然天降大運,僕婢們頓覺揚眉吐氣,一時間個個挺直了腰板,走路帶風。沈宜秋本想約束一二,轉念一想,他們憋屈了這麼多年,難得高興一回,她又何苦敗興,便由他們去了。
這一日天氣晴好,素娥和湘娥正在院中指揮著小婢子們翻曬冬季的皮裘和氅衣。
素娥道:“以前看不出來,我只道咱們小娘子是有成算的,誰知她竟有這等能為,也難怪聖人和皇后娘娘要選她做太子妃了。”
她回頭往廊廡上看了看,只見她家小娘子歪躺在竹榻上,團扇搭在肚子上,半闔著眼皮,頭輕輕地一點一點,看樣子正在打瞌睡。
素娥不由嘆了口氣:“只可惜了寧家小郎君……小娘子嘴上不說,心裡定然不好受的。”
湘娥也有些唏噓,咬了咬下唇道:“姻緣天定,小娘子與寧公子,就是差了那麼點緣分。”
兩人都覺意興闌珊、索然無味,素娥轉了話鋒:“不說這些了,說點高興的。昨日去庫房領香丸,你猜我遇見誰了”
湘娥道:“什麼都不說清楚,我如何能猜得出來。”
素娥笑著指指晴藍無雲的天空:“你再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