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用方才的破解之法,向右閃避,可那女子的劍不知怎的到了左手中,劍光將他退路封得嚴嚴實實。
眼看劍刃已到了他的脖頸劍,森寒的劍氣令他打起了雞皮疙瘩,然而就在劍刃挨近他面板的剎那,劍勢忽然一收,又一提,劍刃只在他臉上割出一道細小的傷口。
謝汋壓下的怒火陡然冒起三丈。
他當然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明明以一招殺了他,卻只在他臉上割道淺淺的口子,自然不是因為仁慈。
他之所以喜歡山風蠱,將這式練得爐火純青,便是因為這飄忽不羈的招式正合他的性子,且能逗引敵人,就如貓兒逗弄耗子。
他碾壓敵手時,常將這招使出來,把對方當成耗子般逗弄,便是羞辱之意。
如今他成了那隻被逗弄的耗子,這滋味自然不好受。
那女子一劍劍攻來,仍然是山風蠱,每一劍都從不同方向攻來,就像山間的風,在巖崖樹林間迴轉,飄渺無跡,難辨來向,彷彿從四面八方吹來。
謝汋從不知道有人能將如此簡單的一個招式變化出那麼多花樣。
饒是他再傲慢也不得不暗自承認,原來他從未真正領悟到這一式的奧妙。
很快他的臉上、身上便多了許多細小的傷口,並不怎麼疼,只是帶來針刺般的涼意,就像肅殺秋風拂過臉龐,鑽入衣襟,然而卻讓他避無可避,難以抵擋。
這一劍劍的戲弄真比一劍殺了他還難受。
不知捱了幾百劍,他終於忍不住嘶聲道:“為什麼不殺了我?”
女子手中的劍招忽然一變,仍舊是重玄六十四卦中的劍招,這回是“天地否”,這一劍結結實實地刺入他下腹,但仍然沒有要他的命。
女子冷冷地睨他一眼,將劍抽出,又換了一招“天雷無妄”,謝汋以劍格擋,那劍鋒卻似鬼魅一般從他背後竄出,他只覺臉側一涼,耳根傳來一陣刺痛,抬手一摸,左耳已被削落。
那女子不斷變換招式,每一招都在謝汋身上留下一道新傷,但沒有一道足以致命。
謝汋從未如此狼狽,僅僅招架閃避已令他左右支絀,遑論反守為攻。
女子使的招式越多,謝汋便越是驚疑,這些招式和山風蠱等入門招式不同,都是重玄秘不外傳的絕招,且即便是天賦極佳的重玄弟子,能學會其中半數的也是寥寥無幾,大部分人只是潛心鑽研數式數十招。
而這女子幾乎將六十四式都用了一遍,且對每一招每一式的領悟,都讓他驚詫不已,他自以為高明的劍法對比之下便如五歲小兒揮舞木劍般稚嫩可笑。
他數百年來倚仗的才智、道法、劍術,都像流沙一樣從他指縫間溜走。
女子收起劍時,他已數不清身上捱了多少劍,但更折磨的是那種無力感——他不曾體會過的,只有命不由己的凡人和弱者才有的深深無力感。
謝汋躺在地上,已成了個血葫蘆:“你……到底是誰?”
偃師宗的傳人再厲害,也不可能無師自通地學會重玄六十四卦劍法,此人必定與重玄有著很深的淵源,甚至可能就是重玄的人……
想到此處,他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宗門中的確有幾人的修為比他深厚,劍法造詣也在他之上,凌、章、許三個長老和謝爻,還有一人……
掌門夏侯儼。
他由夏侯儼親手帶大,這大師兄幾乎是他的半個父親,但他並未將他的嫌疑排除在外。
女子卻只是淺淺一笑。
謝汋道:“反正我也要死了,你不必藏著掖著。”
女子道:“誰說你會死?”
謝汋一怔,隨即笑起來:“你不殺我?難不成還會放了我?”
女子點點頭:“沒錯。”
謝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