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客棧夥計歡天喜地來報信:“沈進士,大喜啦,貴人派人來請您了。”
京城百姓全都見過世面,看到元小冬,就知道後面的主子是哪一位,要知道京城裡現在還能用內侍的,也就只有宮裡和長公主府了,這幾年長公主深居潛出,萬萬不會派內侍來見新科進士。
而宮裡自從昭王薨逝之後,就只剩下先帝留下的娘娘們了,那些娘娘們就更不可能派人出來了。
所以今天來的這名內侍是誰派來的,那不是明擺著嗎?
客棧夥計與有榮焉,恨不能變成掛件跟著沈瑤一起去見何大當家。
沈瑤的心沉了下去。
何大當家早就召見過新科進士了,除了前三甲,不可能再單獨召見某個進士了。
可是現在卻派人來見她,沈瑤隱隱感到可能要出事了。
元小冬的態度恭敬中帶著強硬,亮出身上腰牌,只說何大當家要見見沈進士,請沈進士跟他走。
沈瑤深吸了口氣,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她進屋換上一襲鴨蛋青色繡翠竹的坤式直裰,這是最近幾年流行起來的,根據常見的直裰改良的,據說第一個穿這種袍子的是姚琳琅,後來這種坤式直裰便在女舉人女進士中流行起來,剛開始穿這種袍子的還只是有功名的女子,後來連那些大家閨秀也紛紛效仿。
沈瑤身上的這襲直裰是她離開杭州前,母親親手給她縫製的,翠竹寓意節節高升。
沈瑤換上這件衣裳,就是想要個好兆頭。
就在元小冬去請沈瑤的同時,錦衣衛已經展開對那封信的調查。
何苒平時沒有大事不會進宮,今天召見沈瑤也是在老磨房衚衕。
沈瑤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何大當家,之前兩次,她都離得很遠。
她雖然考中進士,但名次位於中間,而且因為女狀元許秋離的緣故,女子參加科舉的人數越來越多,今年有二十二位女進士,而沈瑤無論是名次還是容貌,在這些人中都不是最搶眼的,她又刻意低調,如果不是她年齡最小,可能沒有人會注意到她。
何苒上下打量沈瑤,圓潤的臉蛋還帶著嬰兒肥,五官娟秀,尤其還有兩個若隱若現的小梨渦,眼睛不是很大,但目光明亮,眼神清正。
何苒的目光落在她的身材上,不同於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姚琳琅和許秋離,沈瑤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張力,似乎下一刻她便能縱身躍到馬上。
這樣的氣質,何苒見過很多,卻還是第一次在讀書人身上見到。
“學過武功?”何苒問道。
沈瑤一怔,在心中苦笑,何大當家的眼睛太厲害了,她不過就是往這裡一站,何大當家便看出來了。
“是,學生學過武功,但是武藝平平。”
何苒微笑頷首,語氣輕鬆,說道:“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沈瑤的眸子顫了顫,她大著膽子看向何苒,眼睛對上何苒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心中的小人兒忽然對她說:“你還是實話實說吧,你那點小心思是騙不了大當家的。”
沈瑤咬咬牙,做了個深呼吸,忽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當家,學生有罪,欺騙了大當家,學生的身份是假的!”
何苒靜靜聽著沈瑤把母親悄悄分家,帶著她去杭州投靠姨母的事講了一遍,她告訴何苒,身為勳貴人家的女兒,她從小就有習武,因此,那時她曾經想去投奔何秀瓏的軍隊,可是她們母女到了杭州不久,姨母就去世了,母親先逢家變,後來又失去親人,精神受到打擊,母親擔心戰場上刀劍無眼,她也捨不得留母親一人,便沒有去從軍,而是閉門讀書,轉眼三年過去,她終於有了進京參加春闈的機會。
沈瑤一口氣說完,那顆懸了許久的心,也終於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