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送上門——在被月山河近乎是強硬融合時,淵骨勉強撿回自己的理智,意識到他根本就是來「自殺」的。
「你瘋了。」淵骨啞著聲音吞下了月山河的骨頭,「你想要對我做什麼?」
月山河已經被吃的只剩下半個顱骨,他聽見淵骨的話,也回答不了。可淵骨竟詭異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殺了他。
可他自己都已經被吃了,那些骸骨已自動在他的身體內填補歸位,就如同不曾離開一樣,完全由他驅使——意識都不再的月山河,又要靠什麼來殺了他?
淵骨只覺得可笑。
可等他將一切吞噬殆盡,等他從血紅色的欲|望中清醒,忽然間感受到清風從他的眼前吹過,留下淺淡的花香和晴日的溫度,淵骨忽而意識到了月山河做了什麼。
他將七情六慾還給了他。
各種缺失了千年的情緒在剎那間湧上他的心頭,重到令他差點踉蹌站不穩步。
仇恨令他憤怒,憤怒令他瘋狂。那些負面的情緒再一次衝擊了淵骨,令他骨頭的每一寸都叫囂著殺戮!他感覺到失控——與先前吞回封印時相似的失控感!
不,這一次感覺更甚,就在淵骨覺得自己控制不了,攥著塵霧的手已要按壓不住時,他忽又清明瞭起來。
有什麼令他安寧。
是喜悅、歡欣,是久違的滿足與寧靜,是一場沁著涼意的雨,輕而易舉地澆滅了那些灼灼不熄的怒火,填滿所有因仇恨而不甘的空洞,在他荒蕪的心中,種進了一點小小的花。
記憶如山海般湧來。
他看見瑤池殿上,他與重玄言辭敵對,不歡而散。
那被所有人簇擁,生於燦輝光華的長子呼喚他,與他道:「帝淵,你司欲求,本應是最懂得其中厲害,為何反倒沉湎於它,甚至不惜與我決裂?」
淵骨聽見自己冷嗤,毫不客氣地駁了自己同胞的話:「你司天命,最喜歡捨己為人,既已是無懼生死的大聖,又為何要怕我耽於欲求,棄瑤池而去?」
重玄被他氣住,一時竟尋不到話來反駁,最終只是問他:「難道這瑤池數千年的歲月,都不曾有一事一物,能讓你願意稍許放下自我嗎?」
淵骨看見自己毫不猶豫離開了瑤池,他說:「沒有,也最好別有。」
再然後,淵骨瞧見了戰火。
他與瑤池徹底翻臉,掀起了兩者之間的戰爭。
可燒滅時間一切的天火在交界處燒了上百年,直將沃土成焦土。
那天火也漸成了幽藍色的魔火,自他心海而發,與自他誕生起便不曾停歇的怒吼嘶嚎一起,緊緊纏繞在他的刀、他的心府裡,掀起滔天的、燃著藍焰的巨浪,如同一座自海底噴發的火山。
他的殺欲不可控制。
他的雙目唯餘赤紅。
年歲不知許久,直到交界的焦土都成了紅色,魔域的烏河也在日夜不休的魔焰烘烤下乾枯。
重玄終於敗了他。
他的同胞、他的血親,再抽出自己的脊髓將他大卸八塊前,也曾為他落下一滴淚。
只可惜那滴淚落入焦黑的戰場上,剎那間便氣化成了蒸汽,半點生機也未能留下。
帝淵一直不明白。
重玄為什麼就那麼甘於使命,他庇護瑤池千年,瑤池被他打落,那些受他庇護的仙人有幾個隨他而去?
還不是在求他繼續庇護,甚至扒下了祂的血肉骨骸來為他們築新的「天」。
他被壓在重玄血肉化作的生池高山之下,嘲笑著這位曾至高無上的長子比他還要落寞的結局。
可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