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夫妻十幾年處得很好,他也確實不會用貶義詞去說桑氏,猶豫再三,也只得一個“兇”字,“你說得這些,我沒有想過……”
“那世子認認真真多想想吧。”桑氏沒再理會他。
視線太模糊了,她看不清陸致臉上的傷,怕貿然擦藥弄疼他,便先擦了擦眼淚,順便調整了下情緒。
面對陸致,桑氏的口氣緩和了許多。
“我是不喜歡你打架,但我知道,有些架需得去打。”
“你沒有當孬種,你曉得維護你姑母和表姐、不叫外人胡說八道,我很高興。”
“我也後悔,從前只叫你念書,侯爺說不緊著你習武,我也沒有堅持,今日看來,還是得會功夫。”
“不是叫你學了拳腳就去為非作歹,而是遇不平事,嘴巴說不通的時候,拳頭能頂用,別人欺負你之前要多掂量。”
“你好好養傷,我讓侯爺給你挑個師父,年後換了書院,阿致你好好唸書、好好練武。”
“我沒想著讓你建功立業,但你得做個好世孫,你父親將來的好日子還指著你呢!”
陸致木著臉點了點頭。
他也震驚了。
他從未見過母親這般與父親說話,亦不曾深想過母親話語裡的那些道理,他只是本能地覺得,父母吵架時、當兒子的要乖乖閉嘴,免得引火燒身。
可母親又鼓勵了他,甚至是誇獎他,這叫陸致心裡火熱一片。
拳頭很痛,臉也很痛,但他是自豪的。
揮拳打人的那一刻是腦子一熱,退熱了之後是茫然,直到這一刻,曉得了對錯與該不該。
大夫來了。
他全當感受不到廳裡的怪異氣氛,悶頭與陸致看傷。
陸致解了衣裳,露出來的背上腿上,大片大片的青紫。
桑氏忍不住又哭了,一邊落淚,一邊認真聽大夫診斷。
哪兒痛,哪兒是個什麼感覺……
確定都是淤傷且沒有傷到筋骨,桑氏長長鬆了一口氣。
陸致被貼了滿身膏藥,被父母送回書房躺下休息,那對父母才又沉這臉離開。
他們要商議打人處理的事,不想再當著兒子的面起爭執。
陸致在榻子上休息了會兒。
大廚房裡送了飯菜來,他胃口不好,吃了幾口就讓撤了,而後滿腦子想著母親的話,越想心情越沉重。
突然間,聽見小廝喚了聲“表姑娘”,又聽見腳步聲進來,陸致趕忙把被子往上拽。
阿薇提著食盒進來。
看了眼把腦袋都藏在被裡的陸致,她緩聲道:“別藏了,我知道你跟人打架了,還打輸了。”
“沒輸!”陸致被激得鯉魚打挺,偏腹上有傷吃不上勁,挺到一半又摔回榻子上,痛得哎呦叫喚。
被子倒是掀開了,露出那張慘烈的臉。
“沒有輸,”陸致悶悶道,“劣勢而已。”
阿薇知道了他打架的緣由,見他受傷亦是關心,這會兒聽他嘴硬卻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陸致被笑得丟臉:“你來看笑話的?”
“怎麼會呢,”阿薇開啟食盒擺桌,“我一路裹得嚴嚴實實拿過來,還熱著。”
陸致吸了吸鼻子。
一股子濃郁的藥膏味道之外,有一道叫他詞窮的濃香。
好似有些酸、又像是有點辣,叫他還空著的肚子咕嚕起來。
陸致也不糾結了,往桌邊坐下,接過勺子先喝了口湯。
看起來紅通通的濃湯,入口酸重辣淺,陸致一嘗就喜歡,湯裡有面,亦有菜有肉,熱乎乎的一大盅。
他也不問是如何做得的,怕阿薇像那雞湯一般給他講解。
阿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