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回與我說過,岑氏與岑太保兩者之間未必有看起來的那麼穩固,八成也是今日吹東風、明日吹西風。”
“岑太保對岑氏殺人定然心知肚明,岑氏供岑太保那麼多銀錢,也算拿捏了他的把柄。”
“您只傷岑氏一條腿、留著她的性命,讓她四面楚歌的同時,又覺得自己還有救,她才會迫不及待地把別人拖下水。”
“一旦徹底沒了希望,那就‘愛咋咋樣’,多少給她留一條活路,才能叫她蹦躂,把岑太保一併扯起來。”
“您教我的,狗咬狗!”
長長一串,好言好語,陸念最終點了頭:“我曉得,我心裡有數。”
阿薇才鬆了一口氣。
不是不想要岑氏的命,而是,對阿薇而言,她更看重陸唸的命。
人得有念想。
兩年多前,餘如薇病故,陸念心灰意冷。
仇報了,女兒死了,她沒有目標了,也沒有心氣了。
幾乎是一夜之間,陸唸的身心都垮塌了下去,毫無生氣。
那時,阿薇與她提岑氏,提親孃的死,才把陸念從鬼門關下拖了回來,這一次也是一樣。
岑氏要是死了,陸念萎靡不振,自認世上沒有什麼值得她堅持下去的了,那就……
不可以那樣。
她要留下陸唸的命。
她想要陸念活下去。
她要讓陸念有新的目標,不怕難,就怕沒有。
阿薇她打心眼裡喜歡陸念,不想只有兩年短短的緣分,她已經失去過一次母親了,不願再失去第二次。
深吸一口氣,阿薇才又與定西侯道:“您現在定然有一肚子話想說、又不好說,我也一樣有很多話想問您,我先陪母親回去了,等下再說吧。”
定西侯與陸駿不一樣。
逼陸駿要在人前,逼定西侯,得在人後。
阿薇低聲與桑氏說了幾句。
桑氏瞥了眼岑氏,輕聲應道:“我有數。”
阿薇笑了下,才又去挽陸唸的胳膊:“我們走吧。”
陸念定定看著她。
鮮血已經幹了,粘在臉上,很不舒服。
阿薇抬起手,指尖順著陸念臉上的血痕、從額邊劃到耳後:“很好看,這是您的功業,是讚賞,是榮耀,是您為人女兒的脊樑。”
陸唸的眼睫顫了顫。
沾了血,睫毛髮沉,壓得她眼角溼潤。
“回吧,”阿薇扶著她往外走,“我給您做慶功宴。”
屋外,風雪未停。
阿薇替陸念繫好了大紅氅子,走了出去。
院子裡,靜悄悄的。
丫鬟婆子曉得裡頭出大事了,根本不敢湊到近前去,全躲在廂房裡。
偏又怕主子喊人,只好開啟著門窗,豎著耳朵,因而陸念母女兩人一出來就叫她們看在眼裡。
染血的容顏,像一朵怒放的牡丹,在不合時節的冬日,美得叫人心驚膽顫。
阿薇撐開了傘,母女兩人走入這場風雪裡,不疾不徐,步步穩當。
屋裡,少了陸念那個緊咬不放的“惹事精”,氣氛卻依舊緩和不過來。
桑氏把姚嬤嬤叫到跟前,吩咐道:“把李嬤嬤關起來,別把人凍死,也別餓著渴著。”
阿薇既說“拿真相換命”,桑氏自不會叫人這麼死了。
言而有信。
有這樣的表率,才能有更多的“投誠之士”。
桑氏又與定西侯道:“還得勞煩您把侯夫人的血止了。”
陸馳只會簡單的包紮,靜下心來給岑氏勉強處置了番,正想說請大夫,聽桑氏這麼一說,著急道:“不請大夫?”
桑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