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很是溫柔。
可不成想,吳公公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霍以驍臉上的笑容都散了,再抬起頭時,眼神古怪極了。
撲通、撲通。
吳公公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完了!
肯定沒好話了!
而且比先前的更不好!
人話?怕是鬼話裡的鬼話!
吳公公是對著霍以驍說話的,因而背對著皇上,他藉機趕緊給四公子打眼色,眼皮子都要擠抽筋了。
鬼話都嚥下去吧!
霍以驍自然明白吳公公的意思。
平心而論,他也不想讓吳公公為難。
他與皇上之間,說話夾棍帶棒,那也是他與皇上的恩恩怨怨。
霍以驍不願意牽連吳公公。
可是,今兒說的這事不同。
皇上不是第一次提讓他認祖歸宗了,且一次比一次直接,這回拿婚事利誘……
“溫宴其實不在乎那些風光、體面,”霍以驍用溫和的點切入,停了一瞬,再開口時,看著皇上的目光沉沉,語調輕緩中帶著堅持,“兩位殿下娶正妃時的儀仗,若我沒有記錯,是需要給母妃娘娘磕頭敬茶的。皇上,您到時候,讓她給哪位娘娘磕頭、敬茶?哪怕只是供桌上的一塊牌位,您擺哪一塊?”
這是避不開的死結。
霍以驍不想再多認一個娘,也不會讓溫宴去磕一個莫名其妙的頭。
皇上想借著這個時機讓他改姓朱,但霍以驍並不願意。
這,只是平白多生事端。
溫宴的那個夢裡,他們成親八年了,他都還是“霍以驍”。
雖然這八年裡的矛盾和分歧的每一處關卡,他們沒有仔細說過,但總歸不過是談不攏。
條件要麼卡在他這裡,要麼卡在皇上那裡,足足拉扯了八年都沒有拉扯出一個結果。
難道,現在能在三個月裡扯明白?
不可能的。
那就不能將身世與婚事擺在一起處理,否則,麻煩又亂套。
因此,哪怕這些話,是吳公公耳朵裡“鬼話”裡的“鬼話”,霍以驍還是得說,得一針見血地說。
御書房裡,靜得落針可聞。
吳公公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這可真是驚喜連連、刺激多多,能把喜事說到這個地步的,只四公子一人。
皇上一動不動地坐著,不止手上沒有動作,連臉部的肌肉都僵住不動了,他就這麼看著霍以驍。
良久,他才重新端起了茶,一口飲了。
“不磕就不磕吧,”靠著椅背,皇上的聲音晦澀艱難,“都不是你娘,你敢磕,也沒哪個敢接這個禮。
成親是大事,得問一問太妃娘娘,也得聽聽人家定安侯府的意思。
不是你想三個月就三個月,半年就半年的,你是議親,不是搶親!
下去吧。”
霍以驍起身,恭謹行禮:“那我這就去常寧宮了。”
皇上無力地擺擺手。
心神俱疲。
就說這麼幾句話,能讓人減壽十年。
霍以驍退了出去,緊著步子往常寧宮去。
三個月也好、半年也罷,其實他也沒有急到一定要如何如何的地步,不過是談條件、討價還價而已。
他的底線,在於身世。
皇上最終在身世上讓了步,那他也就讓一些。
當然,再讓,也比之前“約定”的出了三年孝期再議親要短上許多。
他今兒走一趟御書房,不過是把本要在“三年期滿”時拉扯的事情,提前扯了而已。
扯完了,彼此心裡有個度,也好過等到議親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