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時宴靜靜地看了顧言之一眼,他環顧了一圈,目光鎖定了那小個子李新德,“先前李聞鼓瞧見此子,驚撥出聲李東陽,不知從何辨別而出?”
李新德窩了一肚子火,見韓時宴這會兒竟是尋了他做證人,不由得冷哼出聲,“天下孰人不知?非君子之姿,猶如山林巨熊,此乃東陽第一缺!”
這狗賊分明是先前就查過其中緣由了,這才故意問的他!
李新德話音一落,聽得有人隱隱發笑,更是心中窩火!這事說起來乃是不少人都知曉的一樁“趣事”。
當年李東陽上京趕考,在場有不少人得了信都偷偷地趕在他去拜見恩師沈敖堂那日去偷瞧,為的是啥?當然不是什麼栽培後輩,討論學問這種正經事!
而是為了四個字“榜下捉婿”!
當時他趴在馬車裡頭可勁兒瞧,沈敖堂為了給李東陽抬轎,那可是吹牛不打草稿啊!
什麼君子之姿,穩如泰山,才高八斗咣咣往上懟!就差臉皮子厚到說上一句貌比潘安了,他巴巴的帶了姑娘去,就想著炫耀一下老父親的眼光!
可好傢伙好傢伙!姑娘她當場就嚇哭了!
就是吳江同李東陽站在一起,那都像個文官!他臉倒是不醜,可架不住身量高大宛若叢林裡新衝下山的狗熊!同李東陽站在一塊兒,別說他閨女了,就是他那也像個一隻手就能捏死的小雞崽子啊!
當時他夫人瞧見女兒哭哭啼啼回了房,便問他東陽如何?他就回了方才這句話。
本是家中私事,不知道怎麼被身邊的促狹鬼同僚們曉得了,那是嘲笑了他好些時日,直到李東陽出了事……這事情方才不好拿出來說了!
就李東陽這體格子,士林當中就尋不出來第二個!
韓時宴聽著,輕輕點了點頭,他扭頭看向了一旁站在的顧言之,“堂上諸君,除了顧大人,無一人懷疑此子並非李東陽。原因為何?一來他身量奇異,頗為罕見。”
“二來時宴不敢欺君;三來,字如其人,才正其名。”
“此人是不是李東陽,諸君出題一試便知,堂上太師太傅太保皆在,又有諸位大學士,有誰能夠做出那等冒充之事?”
“諸君都沒有想到的事情,顧大人如何會想到?”
顧言之臉色微沉,他看向了韓時宴,見他在懷中掏出一個簇新又陌生的錦帛來,心中有些驚疑不定……
韓時宴看也沒有看他,直接將那錦帛拉開了來,這上頭畫著的是一幅畫,正是那李東陽在顧家密室當中生活的場景,他的那一張臉被畫得格外的可怖,座上的官家瞧著,驚呼一聲忍不住抬起衣袖遮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當然是因為這麼多年,李東陽一直都被駙馬顧均安囚禁在密室當中,是他收買了人火燒同福樓,然後偽裝成李東陽的恩人,讓他這麼多年一直都替他點文成金!”
“顧大人為何要提出李東陽是假的這個說法,是因為他心知肚明,知曉李東陽的臉已經被燒燬了。所以他想要逼迫我承認,眼前的李東陽使用了易容術,藉此來否認他的身份。”
“他以為只要李東陽的身份站不住腳,那麼顧均安放火燒同福樓,謀殺李東陽一事,以及借李東陽的文章揚名天下這種事,就做不得數了!”
顧言之抿了抿嘴唇,卻是並沒有慌張。
他冷笑一聲,打斷了韓時宴的話,“既是偽裝的,那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當李東陽。”
“韓御史想要憑藉這麼一副畫,就扯什麼密室,說什麼囚禁,簡直就是無稽之談!那麼老夫現在提筆畫上一副韓御史殺死皇城司顧親事的話,你就當真殺了顧親事麼?”
“這裡是朝堂,做事情說話都要有真憑實據,事關文人清譽,事關朝廷清明,豈能如此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