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方很好,她知道,姜太師也知道。
所以他才會突然說,李銘方在藥道上天賦絕佳。
能夠在朝堂之上殺出一條血路來的人,又豈會瞧不出閨閣女兒的小動作?
“李銘方就是那個配藥之人,姜太師知曉她絕對不能眼睜睜瞧著我中毒不管,一定會給我解藥。可他並沒有阻攔,他就是要讓銘方阿姊將一片赤誠剖開遞到我面前。”
韓時宴聽著,猶如千斤重石壓在心頭。
“李銘方待你越好,你便越是沒有辦法對太師府下手。”
“他這是在報復我們。我們早朝之時將那毒藥說得萬分厲害,讓官家對這毒這解藥勢在必得。如今這回旋鏢直接紮了回來……若是拿這藥當證據,頭一個保不住的便是李銘方。”
顧甚微垂了垂眸,她嗤笑一聲,“吶,韓時宴,這汴京城裡還有比我們囂張的人呢!”
“他這是吃準了我們手中沒有證據……欺負到我們鼻尖上來了!若是不一巴掌打回去,我怎麼好意思叫做顧剃頭,你怎麼好意思叫韓滅門?”
韓時宴嘴角抽了抽,無奈地看向了顧甚微。
“你難道不覺得這並非什麼好稱呼?”
顧甚微滿不在乎擺了擺手,“這麼威風八面的稱號,我們不坐實了豈不是白瞎了滿朝文武的一片熱心?”
“好!”韓時宴瞧著眼前的少女,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要噴出火來!
韓時宴明白,姜太師拿李銘方來威脅她的攻心術,已經徹底的激怒了她。
她就是這樣人,顧家人領著人在亂葬崗上圍殺她,她不恨。她恨的是他們拿著顧右年的屍體做誘餌。
顧老賊在宮門前同飛雀殺人一起對她車輪戰,她也不恨。她恨的是他們揪著荊厲同顧十五娘做要挾。
這便是顧甚微。
韓時宴想著,耳根子一紅,“你不覺得顧剃頭同韓滅門一聽就是一夥的麼?”
十分相配,韓時宴在心中暗自說道。
顧甚微像是看傻子一樣看他,“嗯,用你們文官咬文嚼字的說法,這叫蛇鼠一窩……”
顧甚微瞧著韓時宴那讓人完全無法忽視的紅透了的耳根子,突然有一種自己是棒槌成精的感覺,要不然她怎麼感覺自己罪孽深重,像是一棒子打斷了大雍的脊樑……
鐵頭韓御史他好似一日傻過一日!他腦殼裡那聰明的腦花子,如今怕不是都變成了月老的紅線。
顧甚微想著,垂下了眼眸,她的手中微微緊了緊,不再去看一旁的韓時宴。
還好……很快這一切就要結束了。
她想著,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又是那看傻子的表情。
……
沈婕妤住的地方,名叫紫竹軒,離官家的寢宮相隔十萬八千里。
若不是齊齊灌了三斤黃湯,御駕再怎麼迷路都不會繞到這個鬼地方來。
顧甚微看著眼前坐著的穿著青色衣衫的婦人,她生得頗為寡淡,像是江南的煙雨圖一般,整個人恬靜又淡雅。在她的手中握著一串被盤得發亮的佛珠,朝著二人瞧過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古井無波。
顧甚微回想著來時路上的韓時宴同她說過的話。
沈婕妤從前是中宮皇后的左膀右臂,也曾經風光過一時。
不過如今太子被廢,皇后久病不出,如今這後宮儼然是蘇貴妃的天下,沈婕妤自是形同入了冷宮。
她淡淡地掃了一眼顧甚微,“我聽說過你,皇城司第一位女指揮使。”
沈婕妤說著,卻是不等顧甚微發問,便看向了身側的一位白髮老嬤嬤,“韓御史同顧指揮使要問福雅的事情,你據實以告即可。到如今這步田地,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