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心情好的時候,會不厭其煩教朕為人處世。”
溫顏默了默,試探道:“許太后對陛下有養育之恩,想來走到今日,陛下心裡頭極不好受。”
周瑾行沒有答話。
溫顏望著棺槨下的引魂燈,沒再主動搭話,因為母子關係怪異,怕觸碰到他的逆鱗。
雙方各自沉默。
周瑾行彷彿徹底放下了對許太后的恨,緩緩說道:“朕其實愛她,敬她,也恨她。
“她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既有著蓬勃的權欲心,又有著一般男人沒有的殺伐決斷。
“朕跟著她的腳步,踩著她的腳印一步步走到今日,沒有她的成就,就沒有朕今日的榮耀。
“可是朕又恨她,她希望朕永遠都長不大,永遠都躲藏在她的羽翼下,休要冒出頭來。
“她想把朕做成提線木偶,需要的時候就拿出來,不需要的時候就丟到一邊,哪怕沾了灰,都不會看一眼。”
那時周瑾行說話的語氣極輕,像生怕驚醒了棺中人似的。
溫顏靜靜聆聽他跟許太后之間的過往。
母子之間的感情是非常複雜的。
敬重與憎恨交織,感恩與反叛共舞。
他們既能拿起屠刀毫不猶豫劈向對方,刀刀致命,也能體面扮演母慈子孝,感恩戴德。
那種人性的複雜溫顏是體會不了的,畢竟她的成長環境非常單純。
這算是周瑾行第一次同外人說起他對許太后的母子感情。
他不怕棺中人聽到,因為以後她再也聽不到了。
他們這一生的母子情,在這一刻徹底結束。
溫顏聽他敘起小時候的過往,實在無法把曾經那個懦弱的孩子與眼前的鐵血帝王聯絡在一起。
想來那種蛻變是極其艱難且殘酷的,因為長大的滋味並不好受。
溫顏好奇道:“倘若能重來,陛下後悔遇見許太后嗎?”
周瑾行沒有答話,似乎陷入了沉思。
亦或許人永遠都在追求自己缺失的東西,他有些茫然道:“朕倒寧願生在尋常人的家裡,有一雙父母疼寵。”
溫顏愣了愣。
周瑾行道:“溫家待你是極其偏疼的。”
這點溫顏沒有否認,回答道:“妾的家人待妾極好,這輩子能遇到他們,妾心懷感激。”
周瑾行:“你很幸運。”
溫顏:“可是陛下也很幸運,就算以往有諸多不順遂,黃總管和錢嬤嬤始終如一站在陛下身邊。”
這話有些窩心。
周瑾行沒有否認,溫和道:“他們像朕的親人,很愛嘮叨。”
守在殿外的黃內侍聽到這話,不由得感動。
【唉,咱家還以為陛下一直都很嫌棄我呢,原來他心裡頭是知道的。】
【這輩子我黃文勝雖然缺了根兒,但遇到這樣的主子,也算值了!】
【還是錢嬤嬤厲害,故意讓溫淑妃留在那兒,陛下好像也變得溫柔些了,真是神奇!】
周瑾行耳中猝不及防聽到他的呱噪聲,不客氣道:“黃文勝?”
黃內侍忙應道:“陛下。”
周瑾行:“滾遠點。”
黃內侍:“……”
溫顏憋著笑。
外頭的黃內侍受傷地退下了。
錢嬤嬤過來見他耷拉著腦袋,小聲問:“黃總管怎麼了?”
黃內侍:“陛下讓我滾遠點。”
錢嬤嬤:“???”
黃內侍恨恨地滾遠了。
錢嬤嬤走進靈堂,輕聲問:“陛下要不要用宵夜?庖廚已經備上了。”
一旁的溫顏聽到宵夜,忙打起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