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門,隔開兩個人。
周粥攏緊身上的開衫,最終開啟了門,屋內明亮,屋外幽暗,他站在幽暗裡,像是從天而降的神祗。
她看他,“有事?”
蘇柏熠問,“自己住?”
“嗯。”
“方便我進去?”
周粥攥著門把,側身讓開了路,從鞋櫃裡拿出來一雙男士拖鞋,是之前阿苓男朋友來穿過的。
蘇柏熠看著地上的拖鞋,眉心幾不可察地皺了皺,他直接邁過那雙拖鞋,走進了屋,房子本來就小,他個頭又高,站在客廳的中央,整個屋子顯得更加逼仄。
一眼就能看到房子裡的全部,蘇柏熠掃視了一圈,目光又落到她身上,“你去收拾些東西,我讓人給你安排了新的住處,你傷好之前先住那邊。”
周粥歪頭一笑,語氣似戲言,“蘇先生是打算金屋藏嬌?”
蘇柏熠眸光裡的冷勝過凜冬深夜北風吹過的寒,“你受傷是因為我,你現在這樣,自己一個人住不方便,或者,明天我安排人過來接送你上下班。”
周粥收起笑,“多謝您的好意,不過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她曾經闌尾炎手術,自己住院,自己出院,自己在家裡休養,照顧自己這件事她最擅長,她不需要住到他給安排的住處,也不需要誰過來接送她上下班。
他去而復返,親自登門,就是為了說這個?她雖然對他了解不多,但總覺得這不太像是他的作風,他明顯不想和她有過多的交集。
他不再說話,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周粥摸不清他過來的目的。
空氣裡靜寂在蔓延,燈光下,兩個人一左一右地站立,他的影子交疊在她身上,周粥看著他深邃的眼窩,在嘴邊徘徊了許久的話脫口而出,“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蘇柏熠看她,目光審視。
周粥回,“我有……一個朋友,他跟你一樣,一發燒眼睛就會往下陷,我看您也像是發燒的樣子。”
她仰頭望著他,澄澈的眼眸裡似有殷殷的關切,蘇柏熠開了口,“有一些。”
“喝些熱水?”
“不用,”蘇柏熠看了眼腕錶,抬腿往玄關處走。
這是要走了,周粥跟在他身後。
蘇柏熠走出門外,停住,囑咐她,“鎖好門窗。”
“哦,好,”周粥頓一下,又道,“你要是不想吃藥的話,可以讓人拿梨加冰糖熬些梨水喝,應該管些用。”
她一會兒“您”,一會兒“你”,說得很混亂,周粥自己都不知道她把他當成了誰,她說完便後悔了,咬住唇,怕自己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蘇柏熠看她一眼,一言不發,轉身下了樓。
他的腳步聲很穩,不急不緩,一步一臺階踩著往下走,門棟的防盜門“咯吱”一聲開啟,又“咣噹”一聲合上,樓道里又回到了深夜的冷清。
周粥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關上門,又給門上了兩圈鎖。
蘇柏熠剛坐上車,一個電話就打到了蘇錦生手機上,是下面的人在跟蘇錦生彙報情況,“蘇先生又回了裕豐園,不過沒待多長時間,從進去到出來也就十多分鐘。”
蘇錦生陰惻惻地笑了笑,待多長時間不重要,他一個電話被老爺子從那女人那兒叫回來,剛出老宅就又急哄哄地跑到那女人那兒去,這是有多放心不下,蘇錦生對電話那頭的人道,“明天繼續跟著那個女人。”
他還以為這個狼崽子刀槍不入,沒想到還是個情種,也不知道隨了誰,是個情種也挺好,只要有軟肋,就總有可以拿捏住他的機會。
周粥怕自己上下樓走得慢,第二天的週一,特意將鬧鈴提早了半個小時,七點半就從家裡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