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匆忙退兵,他就在這兒等著,當視線裡出現蜀軍戰船時,曲甫手一揮,讓兵士們駕著舢板直直衝了上去。
舢板在龐大的戰船比照下,顯得渺小極了。
曲甫揮繩索勾住船舷,看著壯實的身體無比靈活,順著快速爬到了敵船之上,揚起長刀就劈了過去。
他們人少,但再少,也不叫這些敗軍好受!
一時間,本就士氣低迷的蜀軍亂了針腳,有戰船還在往上游退,而有的已經跟不上了。
曲甫在交戰時看到了霍籍的身影,他二話不說,殺到霍籍跟前,迎面就是一刀。
霍籍作為喬靖麾下副將,不是無名之輩,哪怕今夜兵敗,他也一心一意要護著喬靖回蜀。
段保戚亦上了戰船,他看到那兩人戰作一團,看到霍籍長刀砍在曲甫的左胳膊上,也看到了曲甫劈裂了霍籍的腦袋,而下一瞬,曲甫身後出現一人,一劍朝前刺去……
段保戚大吼一聲,大步衝過去撞開了曲甫,長劍擦著他的後背劃過,他反手將那人斬於劍下。
此時曲甫已經反應過來,他們交戰處離船舷太近了,他眼看著段保戚失去平衡,往外跌了下去,在廝殺聲之中,落水聲都幾不可聞。
曲甫的呼吸一頓。
他知道段保戚水性一般,平時江裡還能游上一段,戰時受傷落水根本就只能被衝著走。
看了眼已經越行越遠的載著喬靖的戰船,曲甫心一橫,不顧自己傷勢,撲向了水面。
段保戚被曲甫拖上了岸。
他嗆了水,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眼睛一直看著曲甫的左肩。
曲甫一身透溼,臉上、身上的血汙都沒有被水衝乾淨,他喘著氣,一面簡單包紮,一面咧著嘴笑了:“就一條胳膊嘛,我把霍籍斬了,把喬靖那麼多戰船都葬在了這兒!
等於把喬靖的兩條胳膊都廢了!
這買賣划算,我沒給老曲家和老程家丟人!”
說完,曲甫又衝段保戚點了點頭:“你小子也沒給你們老段家丟人!”
曲甫略緩了口氣,支撐著爬起來,他還不能休息,夷陵城的大火還未撲滅,江中殘局還要收拾。
“你別說,”曲甫望著眼前狀況,道,“這種大戰的場景,一輩子也瞧不上幾回,我其實一次也不想看,可真看到了,心顫。”
壯烈無比,又悽美無比。
段保戚也站起了身,看著遼闊的江面,聽著自己的心跳聲。
與白居易看到的景緻自不相同,但在他的眼裡,這一夜的長江,亦是半江瑟瑟半江紅。
第944章 痛心
天漸漸亮了。
一直盤旋在蜀地的大雨也終於挪了出來,砸在了夷陵兩岸,把原本難以熄滅的火情都壓了下去,只餘下黑煙。
而戰後的夷陵城,滿目瘡痍。
經歷了一夜大戰,沒有人歇著,清理戰場,救治傷員,清點戰損。
曲甫這麼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又是廝殺又是斷臂,臨最後還去江裡遊了一趟,中午時沒有挺住,昏昏沉沉起了熱。
好在,慘勝也是勝,落荒而逃的喬靖此時沒有可能捲土重來,而軍務有抵達的蔣慕淵和何治看著,曲甫倒也倒得很安心。
沒有叫左右人好生相勸,他老老實實地養病。
段保戚的狀況比曲甫強,他中的那一劍看著傷口極長,幾乎從肩胛到腰,斜穿了背部,但好在甲衣防身,卸了對方的力道,傷口沒有深到致命。
這種傷勢,擱在軍情緊急的前線兵士身上,都是上藥包紮之後繼續征戰的,段保戚也就是落水時懵了下,緩過勁兒來了,就閒不住。
蔣慕淵看了他一回,確定他不傷性命,也就不壓著他養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