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這條雲蓁走了無數次的路,她一想到爺爺的淚水心裡就很難受,她沒有跟進去,坐在高牆下發呆,看著林澗松的白襯衫從五院大門口飄出來。
他個高腿長,單肩揹著癟下去的包,陽光刺得他有點睜不開眼,他左右看看車輛,就要向她走來。雲蓁臉一下變得煞白,她尖聲喊道:“停下!”
林澗松不明就裡地停下了腳步,他們隔著一道馬路遙遙相望。
雲蓁謹慎地看了看馬路兩邊,一路飛跑過去,她牽住林澗松的手,小心翼翼地等著一輛汽車疾馳而過,等到確定沒有車了,她才緊緊抓著林澗松的手跑過馬路。
林澗松被她抓得手心裡沁了汗,他笑道:“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帶我過馬路,好新鮮。”
雲蓁很嚴肅地說:“你以後過馬路,一定要看好了再過,千萬不能悶頭走,有的時候你好好走著,但是車不好好走,千萬千萬要小心。”
“答應我好不好?”
雲蓁看起來焦慮而擔憂,他揉揉她的頭髮,說道:“我答應你,一定好好過馬路。”
雲蓁放下心來,她說:“我們去哪?”
林澗松反過來問她:“我們去過哪?”
雲蓁就掰著手指告訴他:“去過海邊,去爬山,去過我姥姥家,還去過墓園。”
正說著,他們走到了公墓門口,雲蓁說:“我們第一次聊天就是在這裡面。”
林澗松探頭看了看,說:“走吧。”
雲蓁說:“不進去了嗎?”
林澗松笑了:“反正以後都得進去,不著急。”
他笑起來也是轉瞬即逝,以前雲蓁會時不時覺得他像結了冰的湖水,現在,湖水融化了,清清凜凜,碧波柔柔。
她突然想起來第一次來他家時的場景,清晨的陽光沐浴了他滿頭滿臉,光線滲入他光亮的頭髮和蒼白的臉龐,空氣裡都是暴雨過後的泥土氣息。他們在他的房間裡,坐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裡,半明半暗,安靜又久違。
一次次的重複和重逢,她慢慢了解了他,這段時間裡,她就像置身於巨大時鐘中的一個齒輪,雖然是個微不足道的部件,但也參與了這場龐大的時間遊戲,她不知疲倦地轉動著,到了終點就跳回原點,她助推著這個機器,似乎能聽到自己轉動時齒輪發出的咬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