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對裴宴時「擅自闖入自己的生活」這件事,始終報以漠然甚至是抗拒的態度。
初中他們不在一個班,裴宴時下課了動不動就跑來找他,打著問題目的旗號,實則半點兒講都不聽,盡會插科打諢。
放學了但凡老師不拖堂,裴宴時總是堵在秦熾他們班門口,等他一出教室,就跟塊狗皮膏藥似的黏上去,跟著他一起去羅姨家蹭飯。
裴宴時在有限的時間裡,恨不得無限地黏著他,把秦熾煩得不行。
而秦熾,對著裴宴時,從不吝嗇於口頭的洩憤,揮拳頭也不是沒有過。
初一那年,初冬。
津州的初雪落了一夜,未央巷裡積了厚厚的一層,第二天太陽一出,冰消雪融,整條巷子都是滴滴答答的水聲。
秦熾這天沒去學校。
他因為昨晚下著雪睡覺時窗戶沒關嚴,寒風漏進來,給自己吹發燒了。羅姨早上看他沒起床,去喊他上學,門一開,見他蔫頭耷腦、面色蒼白,嚇了一跳。
秦熾堅持不去醫院,羅姨沒轍,只得盯著他吃退燒藥,給他煮清淡的蔬菜粥,秦熾不想拂了羅姨的好意,一口一口全吃了,結果羅姨一轉頭,還沒出屋呢,他就吐了個徹底。
羅姨愁壞了,打算請個假照顧他。
秦熾把她推出門外,門反鎖後,放話說,如果羅姨不去上班,這門今兒也不會開。
羅姨無奈,留下一堆叮囑後,上班去了。
秦熾在被子裡窩了一天。
直到天黑了,他在迷糊渾噩中被門外的敲門聲吵醒。
能直接略過樓下的門扉不敲,直接上到二樓來的,只有羅姨。
秦熾掀開被子,拖著綿軟無力的身體去開門。
眸子一抬,見門外站著的人,是裴宴時。
裴宴時雙手捧著一個原木色託盤,託盤正中放著一隻斗笠碗,碗口被一隻圓形的淺底盤子給扣住了。
要說秦熾今天最不想,也最不能看見的人是誰,那必然是裴宴時。
因此,幾乎是一瞬間,秦熾面無表情的臉就冷了下來,憤怒道:「誰讓你來的?誰讓你進我家的門?」
未央巷的居民淳樸良善,沒人幹偷雞摸狗的事兒。所以,以往秦熾在家時,除了晚上睡覺,白日裡,樓下的門基本是不反鎖的。直到裴宴時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開始謀求和好,整天跟著自己後,秦熾才漸漸有了這個進門隨手落鎖的習慣。
今天是因為實在不想動彈,羅姨走後沒下去鎖門,結果就被裴宴時鑽了空子。
「你沒關門,我一推就進來了啊。而且外面在融雪,可冷了,敲門還得等……」裴宴時默算了一下秦熾從樓上下來的時間,說,「還得等最少十秒,十秒欸,我才不想受這個凍。」
說完又立即補充:「哦,你這還拖著病體呢,十秒鐘都不能夠。」
秦熾聽他這麼說,覺得自己本就發熱的頭腦一下子更熱了,怒而低吼:「你還覺得我會下來給你開門?你怎麼有臉這麼想?!」
裴宴時「哎呀」一聲:「秦熾,你就別生氣了,你這生著病,生起氣來一點氣勢都沒有,唬不走我的。」
他抽出一隻手,拿掉扣在斗笠碗上的盤子,然後笑吟吟地把託盤往前一遞,邀功道:「你看我給你做了什麼,我借的羅姨的廚房,親自給你做的。你還不知道吧,我現在做揪片子的水平一絕,你一定要嘗……」
裴宴時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你做這個幹什麼?!你憑什麼做這個?你做了怎麼敢拿到我面前來,你怎麼敢!」
生病下的破鑼嗓子近乎被秦熾發揮到了極致,他怒吼得喉嚨彷彿都要因此撕裂開。
秦熾看著裴宴時遞到自己跟前的那碗揪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