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之,也說得通。然而早年失傳的《神殺決》,於桓之又如何得到?思緒輾轉,江藍生再憶起白日時,與師涯的會面,滿腹疑雲陡生。
於桓之神色靜默,如一輪青涼的月。穆衍風站在風口,紫袍翻滾如浪,一向大而化之的神情,此時卻顯出沉斂的寂然,他只看著,並不言語。
早年暮雪宮覆滅,將好些人牽連其中。其間利害關係,孰是孰非,連武林泰斗,天子朝臣都莫衷一是,又何況是他們這些小輩。
穆衍風一臉肅然的模樣,看得蕭滿伊心緊,她悄然挪到南霜身邊,小聲道:“霜兒,去勸勸於大魔頭,半夜了,甭生事,吵著大傢伙睡覺不厚道。”
南霜有些不願,沉吟了一番,湊她耳邊道:“你說得很在理。”語畢,她移步上前,避開望雪刃流閃的殺氣,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等回了江南,刨刨土,再蓋一座宮。”
於桓之目色閃動,轉頭詫然地看著南霜。
夜色下,他容顏溫潤如浸在山澗溪水裡的玉。
一時氣氛稍緩,眾人復又前行。半晌,江藍生忽道:“我並非定要去江南,只是下午時,我去見了師涯。”
前面,於桓之仍舊默然不語地走著,腳步不見停頓。
江藍生又道:“你手上的《暮雪七式》是殘譜,但師涯手上的《暮雪七式》也並非全譜。”
於桓之足下一頓,穆衍風自後方,拍拍江藍生的肩,說:“上船詳說。”然而江藍生不依不饒,快到渡口,風愈大,兩側樓閣裡懸出幾絲布幔,獵獵飄著。江藍生站在街頭一角,說:“若說當年一事,各方皆有過錯,那是託辭。我知道我與我爹,我叔父,自是難辭其咎。可如今《暮雪七式》重現武林,師涯手上那一本,是被人刪去招式與招式之間的銜接處的一本,這說明什麼,你可知道?”
於桓之頓了頓,抬目望向遠處,一泊江水泛起縠紋,“說明有人手上有《暮雪七式》的全譜,說明此時有人光復暮雪宮,定是居心叵測,說明當年……一段瑣事,叄敗俱傷,最後誰都沒撈到好處,卻成了一場無妄之災。”
江藍生一怔,望著於桓之,訥訥道:“你也知道。”良久他又將白絨扇揚開,搖了搖,又作出平素裡公子哥的模樣,“嘖嘖”兩聲,說:“江南流雲莊,蜀州暮雪宮,是非之地。”於桓之眯了眯眼,淡淡道:“我們在小渡口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