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闔目忖量一番,而後釋然地嘆出口氣。
夜色濃郁,於萬籟俱寂的沉默中孤獨漫溢。
馬蹄聲如一波暴雨般紛沓遠去,數十匹快馬一路賓士,衝出金光門,又轉向往城南方向而去。城門郎根本不敢阻攔,領頭的是御史臺的林盡染,及近侍太監孫蓮英,緊隨其後的是數十禁軍,策馬揚鞭,只能隱隱綽綽地遙望一道馬蹄踏起的煙塵。
“孫公公,林尚書當真是往城南而去?”
“宮外的眼線瞧得仔細,生生是等他出了啟夏門再來回稟。”
林盡染皺了皺眉,“既摒塵師太今日不曾去過常樂坊,應當未曾聽到什麼傳言。”
孫蓮英的面上滿是憂慮,“如今就怕林尚書已闖入靜心庵,不然陛下也不會遣老奴特地尋林御史同往,就祈盼您能主持大局。”
可林盡染也是剛剛才想明白,若真是韋氏所為,今夜她的目的就是要坐實林靖澄與長公主私通,而文墨先生的出現也並非是偶然,就是掐準摒塵師太進城化緣的時間,然傳言何時才能鬧得滿城風雨並不重要,只要當下林靖澄闖入靜心庵,零言碎語加上這個事實,傳言就是板上釘釘!
怕只怕長公主還未知曉傳言之事,但林靖澄的擅闖就會引來她的應激。
時光如白駒過隙,只聽得耳邊呼呼地聲響,林盡染一行人等不敢停歇,終至靜心庵前。
林盡染提韁勒馬,一個翻身躍下,可眼前的場景著實駭然,靜心庵的大門已被拆下,立於兩邊,朦朧中恰能望見林靖澄的身影。
“林尚書止步!”
聽到林盡染的話音,林靖澄並無避諱,緩緩轉過身去,直接迎上他的目光,一雙黑眸宛如星辰,面色漠然不帶一絲情感,根本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按律,男子不得擅入尼姑庵!還請林尚書自重,現下退出,林某可以權當不曾看見,否則本御史只能參你一本。”
林靖澄唇邊帶著淺笑,語調平靜,“林盡染,你司職治書侍御史,糾察監督本就是分內職責。”
言畢,就要轉身繼續前行。
林盡染微微上前,卻不敢越雷池半步,再次提醒,“林尚書,你再往裡去,可曾想過後果?”
林靖澄立時一怔,被他問得噎了一下,緩緩仰望星空,猶疑半晌,“她若是有什麼萬一······我也決計不會苟活。三十年前,我為林氏放棄了她,如今我也該來償還這筆舊債。”
此話一出,他走得更為決絕,似是並未考慮任何後果,無所顧忌。
靜心庵外,林盡染和孫蓮英的心情很是沉重,林靖澄能夠不計後果,不代表他二人也可以。
未多時,二郎山下遙望有一條火龍緩緩挪動,由遠漸近,由暗漸明!
只聽得轆轆聲響,車駕停穩,林明禮急匆匆地躍下,揖手一禮,“林御史、孫公公。我爹···進去了?”
林盡染蹙了蹙眉,沉聲道,“你怎麼來了?”
“我···我娘是不是也在裡面?”
林明禮的眸色中略有動容,饒是生母拋下他近三十年,可真到了近在咫尺的時候,心緒反倒莫名的翻湧起來,是喜是悲,是怒是哀,他也分說不清。
到底是常樂坊的傳言已被他聽了去,林盡染也不知該如何與他分辯,遂淡淡回了一句,“只能在此耐心等候。林尚書擅闖靜心庵,於情於理於法,本御史都該參他一本。林公子雖未有官身,卻也該自重。”
林明禮一開始完全沒明白他為何要這麼說,僵愣片刻才猛然驚醒,不管是否真如外界傳言,摒塵師太就是長公主,可如今便全當尚書令不知是何緣由擅闖靜心庵,在皇帝陛下面前參他個‘褻瀆神靈,不知檢點’的罪名,終歸不過是罰俸和靜思己過,重則笞打幾下就算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