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元年的冬天,京城的雪比往年下得晚了些。臘八那日才下了第一場鵝毛大雪,漫天雪花很快將院落鋪上了一層雪白。
寒風裹挾著雪沫不停地打在屋簷下的牌匾之上,卻始終鑽不進屋內分毫。
與屋外逼人的寒氣截然不同,屋內暖意正盛,除開屋子本身有的地龍外,屋角處還擺了幾盆獸金炭,正微微冒著腥紅的光。
丫鬟手忙腳亂地找出傷藥,疾步走到床邊開口道:“姑娘先擦點藥吧……”
話沒說完眼淚就翻滾了下來,喃喃道,“攝政王下手怎麼這般重……”
話沒說完旁邊一個著白衫的丫頭便輕咳一聲,拿過她手裡的瓷瓶擱到一邊,又端起碗藥遞給了床上的人:“要不姑娘還是先喝藥吧,王爺剛剛讓人送來的。”
拔步床上一片凌亂,年輕女子衣衫散亂地坐在床上,眼神迷茫。她身上的褻衣破了大半,絲絲縷縷掛在身上,露出軟嫩的香肩來。
肩膀處的面板原是極白,此刻那上面卻佈滿了連片的紅痕,哪怕是未經人世的小丫鬟,看到這些紅痕也能猜到昨夜這裡發生了怎樣激烈的情/事。
男人下手不輕,像是絲毫不懂憐香惜玉,直將個惹人憐愛的絕色美人折騰地失了顏色。
女子許是想到了昨夜的荒唐與旖旎,身子微微顫了一下,抬手去接藥碗時眉頭微皺,像是身上哪裡抽疼了一下。
白衫丫頭便輕聲問:“姑娘是不是傷著哪裡了?”
是傷著了,只是那地方沒法兒對人言說,哪怕是自小侍候自己長大的貼身大丫鬟,她也說不出口。
她沒開口,只虛弱地搖搖頭,看了眼碗裡青黑色的藥汁直皺眉,卻又不敢不喝。
這是……避子湯?
她一咬牙一閉眼便喝了下去。
藥汁極苦,甫一入喉女子便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她單身撐著床榻想要坐起來,卻不料手一軟身子一晃,另一隻手上的青瓷藥碗隨之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緊接著她便什麼也看不清了,只聽得兩個丫鬟接連驚叫,瞬間撲到了自己身上。
朦朧的視線又慢慢清晰起來,這一回卻不是在那精緻的小跨院內,漫天雪景慢慢消散,面前出現了一座亭臺。
男人身著玄狐大氅負手而立,偶爾有雪花被風吹進亭內落在他身上,他挺拔的身形也不曾有任何變化,一直到有急匆匆的腳步聲走了過來,他才微微偏頭,只露出小半張側臉來。
“如何?”
聲音像是從遠處飄來聽不真切,也分辨不出內裡的情緒。來的是個著靛藍夾襖的丫鬟,快步上前在男子身後約莫五尺距離停了下來,蹲下行禮並回話:“回王爺,她喝了藥,已然……救不回來了。”
一陣勁風襲來,將滿天的雪吹得七零八落,完全遮擋了眼前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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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箏從夢中驚醒,身子微微一僵,正要開口叫人卻發現,自己正斜倚在暖閣內的貴妃榻上,手邊落著才剛繡了沒幾針的絲帕。
外頭春日正濃,透過窗戶照進屋內,直照得人渾身暖意融融,又有種說不出的疲倦憊懶。
貼身大丫鬟青黛託著件新做的絳色掐金絲仙鶴並松竹襖裙笑盈盈地走了進來,開口便是一聲輕柔的姑娘。
阮箏平日裡最喜歡聽青黛這麼叫她,今兒一聽這話卻渾身打了個激靈。明明外面日頭正盛,卻平白出了一身冷汗。
她突然想起了剛才做的那個夢。這已是她最近幾日接連做的第三回了,夢很長,也不止剛才那一小段。從她鳳冠霞帔自富平侯府出嫁,到一路坐轎輦被人送進了南國公府,那一夜本該是她與南國公世子的成婚之夜。
可誰也沒料到那個男人居然來了,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封瀛,那個大鄴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