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之還有幾日回來?”董夫人低頭看了一眼梅孃的手,神色一變,啪的一聲將她撥了開來,對著旁邊的婆子問道。
“夫人,少東家這回去的是北地,他孝順的緊,那地兒山參珍稀不少,他少不得尋摸一些,給夫人您補身子,這日子一耽擱……”
婆子見董夫人臉色不好,又找補道,“大郎接到少夫人的去信,知曉夫人不適,定是往回趕了。”
梅娘手中的帕子被婆母一拍,落在地上,她慌忙低下頭去,想將它撿起來,可一瞧見自己的手,像是被火燒了似的,下意識的就將手藏在了袖子裡。
她在閨中的時候,常削竹篾,雖然嫁人之後已經特意用了藥來敷,可還是比董家粗使丫鬟的手,還要粗糙些,一看便不是富貴出身。
董夫人對這點尤其不滿,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拍開她了。
“我要歇上一會兒,你下去吧。像個木頭似的杵在這裡,看著我就心煩。”
梅娘點了點頭,輕聲道,“娘,那你好好歇著,我聽人說,城外的土地廟很靈驗,縣老爺夫人就是去那裡燒了香,病方才好的。梅娘想出府一趟,去土地面給娘祈福。”
董夫人哼了一聲,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去罷。大寺的高僧看了都……”
她想著,又估計縣令夫人,到底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梅娘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悄悄的退了出去,待她一走,董夫人猛的又坐了起來,她是個性子火爆藏不住事兒的,“若非是上一趟鏢叫那山匪劫了去,我兒也不至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含之不聽我的,非要娶這個喪門星。生得好看又如何,打小就是混在死人堆裡的!不知道沾了多少晦氣。”
“我們董家缺的是能給含之助力的當家夫人,而不是洗腳婢!自打她進了這個門,我當真是諸事不順,哪哪都堵得慌!”
她身邊的婆子聽了,忙安慰道,“事已至此,夫人莫要煩心。少東家不是都應了您麼,這回便把穆姑娘接過來。”
站在門口的梅娘聽著屋子裡的動靜,身子一僵,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董夫人這話,是說給她聽的。那穆姑娘乃是她孃家的侄女兒,若非董含之在街頭對她一見傾心,嫁進這府中的,便是那穆家表妹了。
她想著,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嫁進府中這麼久,也沒有懷上一男半女,婆母待她已經多有不滿,若是那穆姑娘來了,這董家可還有她的容身之地。
梅娘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領了女婢小滿出了府。
小滿是她出嫁的時候,父親給她從人牙子手中買來的陪嫁丫鬟。
晌午的日頭曬得很,知了不停的叫著,連村邊的大黃狗都在歇晌打著盹兒。土地廟的香火不算鼎盛,這會兒烈日當頭,更是沒有人來。
梅娘瞧著空蕩蕩地山廟,鬆了一口氣。
比起她那婆母,這面目有些猙獰的神像,都顯得和藹和親起來。
“少夫人,你也聽見了,府裡怕不是要進新人了。你平時裡跟個悶嘴葫蘆似的,也不會說兩句好聽的,便是少東家,都受不了了。”
“我知道這附近的村子,有好多沙瓤瓜,甜得很。夫人苦夏,我領著黃山去買上幾筐來,也討好討好她。”
她的話音剛落,坐在門口的黃山便罵出了聲,“你自己個嘴饞,還拿夫人做筏子。我們都走了,誰在這裡看顧夫人?要去你自己個去,我瞧你嗓門這麼大,背個兩籮筐也不在話下。”
那小滿一聽,腳一跺,就要同黃山罵將起來。
梅娘輕嘆了口氣,“黃山,你領著小滿,速去速回罷,正好我也渴了。”
黃山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橫了小滿一眼,便趕車去了。
如今的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