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大老爺頓了頓,繼續說道:“……也是京城。”
明二老爺低頭不語,二太太眼底的眸光卻是亮了又亮,大老爺話裡的這個“也”字,用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明雅嫁到京城,吳家姑娘也是京城?
當然不是。
這個“也”,是說那死了的尤氏女來自京城,吳家姑娘要嫁的那位,恰好也是京城。
俗話說三歲看老,那吳家的吳麗珠從小就在棗樹衚衕出出進進,有時一住就是十天半月,忘了從吳麗珠幾歲開始,二太太就告戒自家的女兒們,少和吳麗珠一起玩。
即便如此,那吳麗珠也沒少當面諷刺二房的姑娘有個商戶的外家,明靜和明淑從不怕她,有幾次當面懟回去,吳麗珠便哭著到大太太那裡告狀,說二房的姑娘欺負她。
西城明家分家分得早,各個房頭彼此沒有積怨,若說妯裡之間有什麼大的矛盾,那是沒有,但是大太太每次維護孃家侄女的態度,讓二太太很生氣。
二太太當然也不是吃素的,她孃家雖是商戶,可卻是大商戶。
長興號每年往西北去的商隊,並非全是長興號一家的,長興號佔五成,二太太的孃家佔四成,至於最後一成,這個不可說,做生意的都懂。
別家想摻一腳,也只能找長興號或者二太太的孃家。
吳家打著沾親的旗號,幾次三番想要來,都讓二太太的大哥打著太極婉拒了。
從不拒絕,每次都說:“哎喲,你們怎麼不早說啊,貨都裝上了,下次早點兒。”
“你家也想做?上次我見你時,你怎不說,哎喲,你客氣啥啊,你只要說了,我能不給你留貨位嗎?你看這事兒,唉,下次吧,下次一定要趕早啊。”
總之,無論吳家有多早,還是趕不上。
不提做生意,咱們就是親戚,提到做生意,你怎麼不早說?
送走大老爺,二太太閃著星星眼,對二老爺說道:“剛剛當著大哥的面,我不好意思說出口,你說那位尤姑娘該不會是孫姑爺的小青梅吧。”
明二老爺瞪她一眼:“你馬上就是要做岳母的人了,怎麼還總是胡思亂想,把那戲本子裡的東西當成真的,那孫家姑爺出自承恩公府,他的青梅竹馬,也只能是與承恩公府差不多的人家,那樣人家的姑娘,豈會單身一人,連個丫鬟婆子都不帶,就從京城跑來保定,只為求死的?”
二太太不服氣:“你是想說,那位尤姑娘即使真與孫姑爺有關係,也不會是大家千金,而只能是歡場女子了?
呸,也只有你們男人才會自信地以為,歡場女子都是那蘇小小,什麼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哼!
其實啊,你們男人當歡場女子是能挑挑揀揀的貨物,歡場女子當你們男人,那就是人傻錢多的棒槌!
自盡?殉情?那都是從小不愁吃穿,以為情情愛愛大過天的千金小姐們才會做出來的事!”
明二老爺自幼就是家中不受重視的次子,成親後又是岳父眼裡的書呆子,當爹後則是女兒們嘴裡的木頭老爹。
一來二去,明二老爺的口才徹底退化,二太太一陣搶白,他覺得全都不對,可是哪裡不對,他又說不出來,只好悶悶說道:“反正我從未去過那什麼歡場。”
二太太噗哧笑了,信心滿滿地說道:“吳家這事兒,你等著瞧吧,那位尤姑娘,一準兒不是歡場女子。”
二太太一語成讖,隨著次日霍譽的到來,吳家的事便有了答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