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堂裡,秦珏對羅錦言道:“惜惜,你是沒有見到莫三哥,多年不見,他就如脫胎換骨一般,再也不是當年的木訥少年了。”
能讓秦珏叫一聲莫三哥的,就是當年七兄弟中的莫家康。
他和張廣勝被羅錦言派去平涼,一別經年,去年羅錦言捎信讓他們回來,兩人只是僱了鏢局子,悄悄把家眷送回京城,自己則留在陝西,繼續打探訊息。
羅錦言莞爾,想起小時候,方金牛和莫家康護著她去天橋,被人弄暈了在煙花巷子裡睡了一夜的事兒。
她噗哧笑出來,拎著秦珏的耳朵:“你這個搗蛋鬼,竟把莫三和方四送到那種地方,你那時才多大,就對煙花之地輕車熟路了?”
秦珏誇張地哎喲直叫,厚著臉皮說道:“哪有啊,那時總聽莫三哥和方四哥說他們這輩子連女人味兒都沒聞到過,我那時怕讓他們認出我,索性就自掏腰包請他們去聞個夠。再說了,我有沒有那個過,你又不是不知道?”
羅錦言雙頰飛紅,作勢要咬他,秦珏捂著耳朵從床上跳了下去,羅錦言拿起枕頭扔過去,秦珏伸手接住,抱著枕頭又膩了過來。
兩天後,羅錦言見到了莫家康,果然如秦珏所說,現在的莫家康,沉穩幹練,言之有物,如同寶劍藏匣,平實之中透出隱隱鋒芒。
莫家康說道:“錦衣衛的鄒僉事把人都支開了,只帶一名親信去了山西。依我看,他是不相信官驛裡死了的人。”
羅錦言和秦珏互視,他們都猜對了,趙極讓鄒尚處置趙宥,定然給了他便宜行事之權,甚至能在某些衛所調動兵馬。
趙極是馬上皇帝,他打過的大小戰役不下百起,他敢讓瑞王父子進京,肯定就會防備他們反戈一擊,趙極定然暗中早有安排。
秦珏想了想,對羅錦言道:“我想,皇帝的安排應該是在山西、太原和宣府,馬市大案之後,趙宥就沒能插手這三個地方,我想,如果不是因為王會笙一案,我們把趙宥逼得狗急跳牆,以他對這三地的忌憚,是不會輕舉妄動的,十年之內他可能都不會動。”
羅錦言苦笑,秦珏猜得太對了,前世趙宥就是這樣,趙極在世時,他是不敢動,趙極死後,他是不想動了,他想要得更多,他要明正言順、“順應天命”登基為帝!
這一世,是秦珏和她,把趙宥逼出來的,趁著他還羽翼未豐,趙極雄風尚存,讓趙宥的狼子野心大白於天下。
這一世趙藍娉沒有嫁進京城,不能在京城的貴婦圈子裡長袖善舞,沈硯也沒有與她再有首尾,掌握京薊重地的驍勇侯府和瑞王府勢不兩立,趙宥沒有了沈硯這個助力,早早馬失前蹄。
這一世,趙宥娶的是羅金瓶冒充的喬蓮如,而並非前世的鐘氏,鍾氏的父親雖然只是個四品武將,但鍾家在平涼根深蒂固,趙宥娶了鍾氏之後,無權無勢的瑞王府才真真正正在平涼站穩腳跟。
因為羅錦言的巧妙安排,喬蓮如還沒有出嫁就和廣安伯府離了心,李貴妃和廣安伯夫人交好,促成這門親事,原是想拉攏瑞王府,卻沒想到,聯姻反而變成了結仇。
趙宥沒有妻族的幫襯,妹妹也沒能與京城中手握重權的勳貴聯姻,比起前世的順風順水,這一世他舉步唯艱。
王會笙落馬,經營多年的邯鄲鐵礦也落入秦珏之手,趙宥也從幕後被推到幕前,他想裝也裝不下去了。
如果不反,就只能是圈禁後秘密賜死的命運,與其這樣,不如放手一搏。
羅錦言想到這裡,總覺得還有哪裡不對,就像是一副不小心撕碎的圖畫,那些碎片被重新拼湊,無論如何也拼不出原有的圖案,卻原來是少了一片。
是少得哪一片呢?
看到羅錦言沉吟不語,秦珏沒有打擾她,從書房裡走出來,透過月亮門,看到元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