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八月初,院子的兩株石榴樹上掛滿紅豔豔的石榴,沉甸甸的,似是要把樹枝壓彎。
秦珏站在石榴樹前注視良久,這並非名貴品種,但打理得很好,掛果極多,看上去熱熱鬧鬧的,很喜慶。
見秦珏在看石榴樹,羅紹笑著道:“這還是小女幼時種在昌平的,後來移到京城,聽說去年便已掛果了。”
石榴象徵多子多福。
那小丫頭在父親院子裡種上石榴樹,是想讓父親子孫興旺吧。
羅紹的髮妻去世多年,難道她想讓父親續絃?
不是說女兒和繼母素來不和的嗎?
她果然和別人不一樣。
......和他也不一樣。
下次有機會和她說話,一定要問問她,看她能講出什麼大道理,這小丫頭像個小大人一樣,說話老氣橫秋,可是偶爾也很淘氣。
這樣的女孩子讓他不想錯過。
得知羅紹回來,霍星從東跨院裡出來,給羅紹見禮後,又和秦珏相互見禮。
看著霍星,秦珏忽然覺得,如果那小丫頭真的和霍星成親,除非他死了,否則他一定會在他們拜天地之前把人搶走。
讓他眼睜睜看著她做了別人的娘子,為別人生兒育女,那比讓他死了更要難受,與其那樣,不如搶了她,若是她捨不得她爹,就連她爹一起搶了,反正父女二人都喜歡四處遊歷,那就坐著船走遍五湖四海,有一天不想走了,找個小島佔島為王。
這不是想想而已,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是一定會這樣做的。
不過事先還是要徵得她的同意,即使她不同意,也要讓她明白他的心思,若是她能有一點點喜歡自己,那就更好不過了。
真若是求親不能,事情到了要搶親的地步,也不會惹她不快,以後兩個人還要在一起相處,生兒育女,如果她心裡一直有根刺,那他豈非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他這樣想著,態度便更加謙遜,舉止則更加矜貴。
待他走後,羅紹正想讚揚幾句,一轉身,見霍星若有所思地看著秦珏留下的一篇制藝,便道:“怎麼,可有所悟?”
他是想問霍星看到這篇文章可有什麼讀書的體會?
同樣的題目,他給秦珏和霍星各佈置了一篇,可秦珏這篇,破題、接題、小講、大講、入題,全部高出霍星一截,剛才秦珏在場,他沒有當面誇獎,但眼中流露出的讚賞,卻是無法掩飾的。
霍星抬起頭,對羅紹道:“恩師,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奇怪?說來聽聽。”羅紹走到書案前坐下,端起茶水呷了一口。
霍星卻又說不出來了,他本就不擅言辭,可他就是感覺有些怪怪的。
他承認這篇制藝做得比他的要好上數倍,他曾經看過歷年鄉試會試後,流傳出來的制藝文章,如秦玉章這般的,實屬上品。
他就不信,秦玉章自己會不知道嗎?即使真是沒有對比不知道,那秦家其他人呢?
秦家可不是那些出了兩個舉人就當自己是書香門第的人家,僅秦牧那一輩,秦家便有七名進士,一名庶吉士。外人只說秦家自大周立朝出過三十多名進士,也只限嫡系五房,如果把旁支也算上,又何止三十多名?
秦珏不是家中的無名小卒,他是宗子,他十四歲便高中舉人,秦家會不知道他的文章做得好?
這樣一個有真才又有身份的人,卻巴巴地跑到一個素昧平生的五品官家裡請教學問?
秦大公子,你也太謙虛了吧。
可是霍星不知道怎麼說,他嘴角翕翕,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
羅紹心中卻是一動,難怪秦珏說他不便去家中族學,有他珠玉在側,族學裡其他學生豈非個個都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