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極力壓住內心的慌亂,溫聲哄道,
“表姐,事情是這樣的,當年我臨盆之際,王暉宿在小妾屋裡,我負氣出走,一時動了胎氣,便在別苑產下紅纓,那時我心灰意冷,打算帶著孩子離去,路上突遇歹人,孩子丟失,輾轉二十年,方知孩子被北鶴先生所救,這才費了千辛萬苦將孩子尋回”
王夫人言罷,淚如雨下,“自尋到她,我夫婦二人十分愧疚,又將此事稟報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得了陛下首肯,願意讓紅纓得嫁太子為妃,而當時聖旨已賜婚,明面上更改不得,我們恰恰打聽李家四小姐實則早已病逝,於是,與李家商議,借了李四小姐身份給我們女兒博個名頭,好讓她名正言順入宮。”
“事情就是這樣的,表姐,你放她下來吧,孩子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受了那麼多苦,都是我的緣故,是我與她父親害了她”她掩面低泣。
聞王桓死訊,王夫人尚且不曾掉一滴眼淚,可一看到紅纓,她心底深處的愧疚如水漫金山,怎麼都抑制不住。
禮部尚書楊慶和等人聞言,個個怒目而視,指著王暉罵道,
“王大人,你這是鬧得哪出?敢情,你不是要娶李家女,而是給自己女兒鋪路?李蔚光知道嗎?”
面對眾臣的苛責,王暉唯有賠不是,拱手長揖,
“對不住了,各位,箇中詳情待他日我與諸位詳說,還請海涵,海涵!”
“哼,你這將李家置於何地?將李家三小姐置於何地?”
王暉苦笑道,“此事我已與李蔚光說明,得他准許,此外,待太子御極,再聘李家女入宮為妃便是。”
楊慶和等人憤憤不語。
這頭王夫人往樓上的明嘉長公主一拜,懇求道,
“表姐,還請看在幼時情誼的份上,將紅纓放下來吧,聖旨已下,她已是東宮太子妃,您這麼做,有逼宮嫌疑”
明嘉長公主聞言反而勃然大怒,將紅纓的腦袋往前一按,喝道,“她長得分明與你們夫婦不像,我看,她就是北鶴與哪個賤人的私生女!我這就殺了她”
“不要!”
王夫人淚水漣漣,雙手發顫,“不是,她不是我求你,你別傷害她,你不能傷害她”她幾乎是嘶聲哭吼。
容語抬目盯著上方,緊緊捏著袖中的暗器,蓄勢待發。
謝堰冷眼旁觀片刻,在她耳邊低聲提醒,“你別急,你沒發現,紅纓一點都不緊張嗎?”
容語一愣,紅纓確實面無懼色,只是那雙眸悽然望著她一動不動,似有難言之隱。
容語心中絞痛,她太瞭解這個妹妹,她是最柔善不過的人,何以被牽扯入這朝局來。
這時,王夫人獨自一人奔向前,堪堪立在城樓下,仰頭張望明嘉長公主,
“我求你,你將她放下來,你想要怎樣都可以”
王暉見形勢不利,扭頭吩咐身旁的王達,“弓箭手何在?”
王達聞言掃了一眼現場的百官,露出難色,“兄長,那可是長公主,紅纓畢竟還沒過明路,當眾射殺長公主,實在是”
王暉附耳,一字一句咬道,“我讓你做,你便做,再遲一步,你我都沒命”
王達心下一驚,見王暉臉色前所未有凝重,緩緩拱手,“是”
他疾步往後退去,招來幾名侍衛,低聲吩咐。
這廂,明嘉長公主將他動作看得分明,登時將紅纓雙手擰起,將她整個人往圍欄外一推,“王暉,你想射殺本宮是嗎?”
王暉目色陰沉往她看來。
明嘉長公主卻不理會他,而是垂眸衝王夫人陰戾一笑,“懷肅,看來你不在乎她的命”話落,匕首飛快往紅纓耳尖一削,血色如霧,漫天灑落下來,恰恰落在王夫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