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奉天殿接受百官朝拜。
然而冊封大典,舉行至一半時,一內侍匆匆步入,覆在王暉耳邊低語數句,王暉臉色大變。
彼時朱承安恰恰坐定,隔著空曠的正殿揚聲問道,
“首輔,發生了何事?”
王暉猶豫了片刻,上前拱手道,“回太子殿下的話,今日晨起,有大批太學生聚在國子監與正陽門門口,嚷著要給個罷黜許昱的理由”
朱承安眉峰一挑,清潤的臉浮現騰騰怒火,“許昱欺君罔上,蓄意作亂,滿朝文武親眼所見,還需要什麼理由?”
這時,刑部尚書時秉謙上前稟道,“回太子,昨夜臣將人帶回了刑部,端王認罪倒是痛快,但是許昱不認罪,說他什麼錯都沒有”
朱承安氣得額尖青筋直跳,
傳位的話是皇帝親口允諾,許昱只是照章行事,面上來說,他確實無罪
“謝大人不是找到了端王通敵的證據麼?這些他許昱都沒參與?”
時秉謙苦笑道,“殿下,許昱很狡猾,端王與徐越做的事,他一樣沒參與,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咱們要定他的罪,還拿不出像樣的證據來”
唯獨那份遺詔又不能公佈於眾,是以,處置許昱十分棘手。
時秉謙不明說,但殿內大臣均懂得這裡頭的干係。遺詔的事一旦洩露出去,只怕會掀起滿朝風雨。
換做旁人,隨意安個罪名便可交待過去,但許昱不一樣,這些年他身為首輔,門生故吏遍佈天下,威望隆重,想要處置許昱,沒有板上釘釘的鐵證,會引起動盪。
王暉沉吟一下道,
“殿下,派五城都指揮司去抓幾個帶頭鬧事計程車子,砍他一批人頭,定能息事寧人”
朱承安是溫潤的性子,監國當日,便讓國子監血流成河,必成隱患,他沉默著沒接話。
顯然是不答應。
王暉一時恨許昱恨得牙癢癢。
朱承安在這時望了一眼謝堰,“謝卿,你可有主意?”
謝堰看得分明,這定是許昱給自己布的後手,他這麼做,無非是想與朝廷談條件,以他的死換取許家平安。許昱利用太學生給朝廷施壓,這些太學生,今日是許昱之利器,將來也獻王的根本,對謝堰來說有利而無弊,但是許鶴儀也必須救,他越眾而出,揖道,“殿下,不如將許昱傳來側殿,讓王相審一審他如何?”
王暉自然也回過味來,看了謝堰一眼,朝朱承安頷首。
朱承安命錦衣衛去刑部大牢將人提來側殿,王暉果然去見了許昱,眾臣皆在這邊候著,雖聽不清說什麼,可從側殿時不時傳來的動靜可知,談得並不順利。
然而就在僵持之際,殿外殿直小內侍稟道,
“太子殿下,僉都御史許鶴儀求見。”
殿內頓時一靜。
去歲謝堰出征前,上書請求擢升許鶴儀為僉都御史,以許鶴儀制衡許昱,保住後方糧草供應,皇帝當即應下,一月前,許昱為了方便行事,將許鶴儀調離京都,讓他前往川蜀巡撫,按照許昱的安排,若他事成,許鶴儀此番便是歷練,若他失敗,許鶴儀也能在川蜀得以逃生。
但許鶴儀回來了。
朱承安聽聞許鶴儀求見,默了好一會兒,他心緒極是複雜,於公,許昱大逆不道,許鶴儀身為他的嫡長子自當抄斬,於私,許鶴儀是名好官,中正明辨,剛克不阿,是他心中朝官的模樣,他不能看著許鶴儀赴死,尤其他自己還是那個執刀人。
有那麼一瞬,他希望許鶴儀已逃之夭夭
他端坐在王座上,手心不知何時已冒出了汗,他卻一絲不苟,一動不動。
殿門洞開,天光昳麗,明媚的朝陽如春風拂化大地。
許鶴儀一身緋紅官袍被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