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些許是久不曾見光,觸到光亮,下意識避閃,費了些許功夫,方能慢慢適應這團光亮。
火摺子湊近,映出他瘦骨嶙峋的面容,顴骨略高,眼眶深陷,泛白的鬍鬚沾了些許汙漬,狼狽不堪。
倘若謝堰在此,必定認出,此人正是禮部侍郎韓坤。
韓坤神情沒有想象中慌亂,反而異常平靜,看清容語,不問她是何人,也不做聲,只靜靜望著她。
留給容語的時間不多,她飛快抽離韓坤嘴裡的絨布,開門見山問道,
“韓坤,你的性命捏在我手裡,我問什麼,你如實作答。”
韓坤嘴唇頜動了下,想是嗓子乾啞,說不出話,他看著容語,遲疑地點了下頭。
“明禧八年三月,你暗中送了一批女婢入宮,其中有一名女子,十七歲上下,名喚紅纓,她人在何處?”
韓坤聞言渾濁的眸子罕見一凝,彷彿灰塵被拂,露出幾分矍鑠的精光來。
“你是她什麼人?”他發出艱澀的嗓音,尾音微微顫動。
容語瞳仁一縮,“回答我。”
韓坤直愣愣盯了她一會,身軀如同被抽乾了力氣,緩緩往後一靠,目光垂下,倏忽沒了光。
半晌,吐出兩字,“死了。”
“你說什麼?”
容語神色一變,探手揪住他襟口,將他半擰起來,拇指抵住他喉心,力氣在一瞬間用到了極致。
韓坤的喉頸一下被掐住,臉色脹紅,額尖青筋虯曲,雙手被綁住掙扎不開,只剩兩條腿劇烈地往坭坑裡蹬。
容語怕掐死他,有意收了力,一字一句問,“人是被你帶走的,倘若你想弄死她,何必帶她出宮?”
容語父母早亡,自小由師傅養育長大,兩年前師傅病逝,臨終交待她,照顧好他唯一的女兒紅纓,一次她外出採藥,回來得知師妹紅纓被人擄走,她一路追到京郊,失去了蹤跡,後來查到線索,得知有人暗中擄賣少女。
摸清路數後,她以身為誘,混入其中,最後被押來皇宮。
她憑著一身本事喬裝成內宦,想方設法追查師妹下落,這一待就是一年半。
去歲,她好不容易查到宮廷檔案,上頭記載每一批紅丸女的去向,或死,或為奴,皆有說明,唯獨師妹紅纓一欄,空空如也。
她明察暗訪,歷經數次危險,終於在七日前得知,紅纓當年被禮部侍郎韓坤帶出了宮城。
數次夜探韓府,卻聞這位韓大人一向住在衙門。
三日前,聖上下令要在武英殿賜宴,她靈機一動,倉促佈下此局。
宮女芸娘飽受其害,瀕死之際願捨身為她打掩護,她暗中殺了一擄賣少女的賊人,施了李代桃僵之法,苦心孤詣設計這出,便是想從韓坤嘴裡撬出背後的秘密。
師傅對她的教養之恩,難報萬一,哪怕捨命,也要將師妹尋回。
眼下韓坤告訴她,紅纓死了,叫她如何接受?
容語紅了眼,再次掐住他的脖子,“紅纓在哪?”
韓坤嗓眼灼痛不堪,渾濁的眼眸露出幾分灰敗,艱難擠出兩字,“死了”
容語纖指一顫。
尋得空隙,韓坤劇烈地咳嗽幾聲,手被綁住,動彈不得,直挺挺地抽動身軀,嗓音斷續,“我見色起意將她帶出皇宮她不肯就範我惱怒之下便失手殺了她”
容語心涼了半截。
“我不信。”
這些年她暗查密檔,些許朝臣夥同內宦,為了逢迎皇帝崇道煉丹之好,暗中蒐羅不少童女,粗略估算,不下兩百人,那些女婢被取初經後,老實的被髮遣去浣衣局做粗活,不老實的被殺或病死,不計其數,而其中活著出宮的唯有紅纓。
紅纓相貌出眾,可那些姑娘哪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