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姑娘問您什麼時候回去?」
「殿下,姑娘問你什麼時候回去?」
什麼時候回去。
什麼時候……
李琯產生了一種生理性的嘔吐感。從前,當李琯從晏鄢那裡得知藺其姝能在一間破庵裡關瘋了時還嗤之以鼻,如今他自己也感受到了那份滋味。他慌不擇路地逃回藺懷生的身邊,明明對方才是罪魁禍首,可只有和藺懷生待在一起,李琯才能感受到寧靜。
兩人獨處時,藺懷生願意手把手地教李琯如何愛他,實現他當初想要豢養一個美麗生命的旖念。李琯學會瞭如何梳髻描眉,學會了做糕點,他的手開始長燎泡,還沒來得及好又會長新的。
那個時候,藺懷生就會樂不可支地笑他傻。
「表哥怎麼總是不長記性?」
宮殿的小廚房退化為尋常人家裡的灶臺,他們話親暱,李琯渾渾噩噩地想,也許他只是一個笨拙的伙伕。燎泡以恐怖的速度佔據李琯金貴的手,吃掉這雙手上舞弄的陰謀權術,後來生成另一種模樣的繭,戳破惺惺作態的愛情,流出來的都是膿。
他們就在小廚房裡用小桌子吃飯,完全不成樣子。但這是李琯強奪來的,他要一一承受。吃過飯,藺懷生還要李琯背,把他當馬兒騎。藺懷生會這樣對聞人樾嗎?李琯不知道。也許他得來的就是一份絕無僅有的愛情,只屬於他。李琯背著藺懷生回去,沿途每一塊青磚紅柱都見證他伏小做低的可悲,哪一天他在愛裡反悔,要殺掉所有見證,那麼整座皇宮都得毀滅。
生生是故意的麼?或許他就想折磨他,他什麼都知道,他環在自己脖前的手就是他的韁繩,倘若馬匹馴不服、不聽話,就在騎行間將其絞死。李琯有一刻甚至覺得不如和盤托出,把什麼都告訴藺懷生,那麼他就解脫了。但一切說完,他會死,生生也會死,李琯又把一切咽進肚子裡。
「表哥,我們去你的宮殿。」
李琯聽話地被他使喚。等到了地方,藺懷生從李琯身上跳下來,他似乎有無限的快樂,而李琯的宮殿是他的樂園。他好奇地探索,不知從什麼地方摸索出來的,眨眼間手裡就多了一副金做的鐐銬。
他朝李琯晃了晃,笑意晏晏地問:「表哥,這是什麼?」
「是你要給我用的麼?」
李琯想要解釋,但藺懷生先他一步堵住了他的嘴。
「我知道,表哥怕我傷害自己。」藺懷生善解人意地點頭,「我之前確實控制不住自己,有時候滿眼睛裡都在找刀子,不僅會害了自己,還會傷到身邊親近的人。」
「生生……」李琯知道,他還是應該認錯,鎖拷本身就是一種屈辱,沒有哪一個自由的靈魂願意接受。
藺懷生嘆了一口氣:「可我還是生氣。表哥,你不信任我,你想把我鎖起來。」
「皇宮不夠大麼,它已經足夠把你我關一輩子了,我已經逃不了了,可你還打算讓我變成只能活在床榻上的廢物。表哥,為什麼要做和聞人樾一樣讓我難過的事呢?」
藺懷生自言的這段經歷是李琯所全然不知的,他心慌且驚怒,但來不及補救,藺懷生已經冷下臉。李琯很怕他冷下臉。
「還是你其實怕的是我會傷害你?我根本傷不了你,但你還是像個膽小鬼一樣,惜命得不得了。」
李琯根本來不及解釋,藺懷生已經說道。
「李琯,你的愛讓我噁心。」
李琯揪著頭髮:「不是的,不是的!」但他根本說不過藺懷生,也救不了他被惡意曲解的情意,他只能等藺懷生救他,把他推下水再把他撈起。
藺懷生聽後笑了,他變回那個讓李琯心動不已的小表妹,捱到李琯身邊來。
「那就讓我看一看錶哥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