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懷生被江社雁的話挾住了。
但他不能透露有一個人想要他性命與字條的事,因為還牽扯到他隱瞞性別的秘密。最後,藺懷生想了個不錯的由頭。
「晏鄢告訴我,姐姐屋裡有寫給我的信,這總是我的東西了吧。」
江社雁說:「偏要夜半來拿?」
藺懷生回敬道:「我不來拿,你定當全是證據,一齊帶回大理寺了,怎麼會還給我。」
說完,藺懷生期期艾艾地求情。
「姐夫,要麼你陪我找吧。你一張張地看,總知道能不能給我了。」
他還順勢使喚上了。
江社雁看著藺懷生,半晌,桌子上那一疊壓著的手抄佛經原封不動地到了藺懷生手裡。
「自己拿好了。」
看來江社雁早就查過一遍了,但他情願陪藺懷生再找。藺懷生表面上向他感激地笑,但又有意露出一絲閃躲,江社雁是敏銳的獵手,當即就咬著鉤來了。
江社雁知道,生生有事瞞著他。當年那個一路吃著桂花糕的孩子終於也學會騙人,江社雁明明看穿,但又情願配合。他出格的好奇心,實則是不該有的執著。
兩人翻找,翻的不只是藺其姝的屋子,似乎還有江社雁的思緒。他眼光為的是尋證據,餘光裡又卻不是證據,但留下證據。
燭光到底照得有限,江社雁便手持蠟燭。兩人分開來找,又在燭光之中離得不遠。深夜孤男寡「女」,他們不約而同,都恪禮守節與對方有一點距離,但地上的影子又親密無間。
江社雁問。
「你方才說,端陽給你寫了信?」
「嗯。」
信只是假象,但哪一個藺懷生都演得很好,演一個心中藏憂又無意洩露的姑娘。他身上的憂愁就如他身上香,初時不覺,又無處不在。江社雁後知後覺,藺懷生身上是有薰香的。
長夜漫漫,他被笑無用的嘴開竅,鼻子也才靈光。身邊那人不再是藺小郡主,不再是有名無實的妻妹,當藺懷生只是藺懷生本人,江社雁聞到他的女兒香。
江社雁懊惱自己的放肆。他屏息,香氣卻久久縈繞記於心間。
這時,男人又多一個責怪藺懷生不該來的理由,卻是那麼得私心,那麼得放肆。
藺懷生並不知。
他只意在試探江社雁,他想借江社雁驗明字跡真假。
「姐夫……」
「怎麼了。」
「我總覺得姐姐有些不一樣了。」
江社雁知道這是藺懷生今夜反常的根源,他適時地沉默,給藺懷生足夠組織言語和思緒的時間。
「我心裡姐姐好像還是西靖王府的大郡主,爹孃疼愛的掌上明珠,我總想這六年是假的,是一場夢……醒了以後,我和姐姐、還有姐夫你,我們都還在當年王府的院子裡、書房裡,我就是吵了你們作詩,你們也都不發脾氣。」
「明明姐姐在這間屋子裡待了六年,但我一廂情願,我希望這裡住著一個陌生人、是我不認識的人。」
「分離太久……我連姐姐的字跡都不敢認了。」
江社雁沒有提出反駁。藺其姝年少時字跡便是這樣,可窺胸中溝壑,但西靖王府事變影響了她,鬱結於心,告佛千萬遍仍無用,一頁佛經是一頁紙怒。
這六年,端陽郡主修了一顆殺心,全瀉在字裡行間。
江社雁定了決心,他對藺懷生說道。
「生生,別太相信聞人樾。」
「你們的婚事不要管了。等回京後,我想辦法接你出來。」
話要出口才知自己內心也有希冀。江社雁一瞬未眨眼地緊緊注視著藺懷生。他在期待藺懷生給予何種回應?應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麼,所以藺懷